“惟惟!”段叙初眼疾手快地捞起蔚惟一的腰,同时出于一种保护蔚惟一的行为,他连想也没有想,另一只手直接推开囡囡。
这一推之下也不分轻重,囡囡栽倒在雪地里,两只细嫩的小手掌按在地上,不一会温热的鲜血涌出来,囡囡疼得大哭,也不等周医生跑过去,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段叙初这样对待,囡囡带着雪水的小脸上委屈而难过,“爸爸打我,爸爸也是坏人,囡囡不要爸爸了,你们都是坏人”
这一句话简直戳到段叙初的心窝上,他的面色变得越发苍白,高大的身形僵硬地站在那里,低头沉痛地看着女儿,“囡囡”,囡囡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都碎了,蔚惟一刚刚听到最爱的女儿说出同样的话,蔚惟一该有多难受?
“囡囡!”蔚惟一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后挣开段叙初,凭着感觉走过去蹲在地上,伸手紧紧抱住女儿,“囡囡,跟妈妈一起走好不好?”,她问完抬头看向段叙初。
灯光从远处照来,在大雪的深夜里光线朦胧而模糊,蔚惟一的眼中不再是悲戚和恳求,而是冰冷的敌意,那敌意很深,仿佛段叙初是她最大的仇人和对手一样,“让我把囡囡带走,你和裴言洁可以生更多的孩子,但我就只有囡囡一个至亲了。”
段叙初宽厚的肩膀猛地一震,抬起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支撑不住地往后退去。
刚刚那一巴掌无关痛痒,这才是蔚惟一给他最狠的耳光,又痛又寒整颗心都颤抖起来,更痛的不是割舍掉曾经最宝贵、最珍惜的女儿,而是她说他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允许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他伤她,她反过来伤他更狠,这就是最好的报复、最大的残忍吗?
“我不要!”段叙初还没有开口,囡囡拼命地从蔚惟一的怀里挣扎出来,跑过去用短小的手臂死死抱住段叙初的腿,哭着说:“我要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要丢下我。”
北风呼哧而过,蔚惟一的手臂横在半空中,蹲在地上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没有动一下。
她忽然觉得她活得好失败,她的人生太可悲。
她自以为找到了归宿和一生的幸福,她抛弃家族,不愿跟蔚墨桦回去做千金大小姐,她以为只要有段叙初和女儿,一切也都值得了,可到头来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最爱的男人和亲生女儿都不要她,比起那六年,她还有复仇作为活下去的信念,如今呢?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断掉九年的纠缠和羁绊,只剩下满心伤痕,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宁愿从未开始,甚至人生若是能再重来一次,她宁愿不要遇上段叙初这个男人。
第一次分手,她不吵不闹什么原因也没有问,而这一次她歇斯底里试图挽回,却仍旧没有能改变最终的结局。
或许从一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给她一年的相守,给她最美好、幸福的时光,不过是为了将她打入更深、更黑暗的地狱。
命运残忍,他对她更残忍。
太痛了她好痛。
蔚惟一的脊背线条僵硬,清瘦的骨骼在单薄的衣衫下显现出来,风雪里她整个是那么纤瘦渺小,头发都能把她的身子盖住,从后面看过去仿佛蜷缩成很小的一团一样,她只感觉到生如不死,绝望到极点,脑袋埋入膝盖里。
段叙初再次大步走上前,“惟惟”,他弯腰准备抱蔚惟一起来。
周医生却忽然拦在蔚惟一的面前,扶着蔚惟一起身,她面无表情地对段叙初说:“段先生,请你不要再伤害蔚小姐了。我带蔚小姐回去,会替段先生好好照顾蔚小姐。”
段叙初的眉眼间一片灰白色,满含复杂地凝视着蔚惟一,幽邃的重瞳像是要穿透她,嗓音沙哑却是不容置疑地说:“让她留下来一晚,明天我”
“不需要了。”周医生竟然打断段叙初,一边把从车子里拿出来的外衣披到蔚惟一的身上,给她扣着扣子时,看到蔚惟一恍惚的神色,周医生的眼眶更红,风吹着很是酸疼。
她背对着段叙初说:“蔚小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也能理解段先生的做法,但时至今日我也觉得你和蔚小姐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周医生转过身看着段叙初,失望而讽刺地说:“你做不到,就不要给她承诺和希望。”
“换做我是蔚小姐,我也是宁愿死,也不能接受深爱的男人为救我,而娶别的女人。我言尽至此,你拿到解毒剂后交给我可以了,我会让蔚小姐好好地活下去,只希望段先生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蔚小姐的生命里。”
“周琪!”段叙初的胸口憋闷,又痛又堵的呼吸不过来,气血上涌之下一口腥甜滋味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半晌他费力地咽回去,上前一步要把蔚惟一拽过来。
周医生却将蔚惟一拉到身后,“我们该回去了。”
段叙初负手而立,睥睨着周医生,他冷冷发出笑声,“你要忤逆我是吗?”
周医生回答得模棱两可,却也是毫不退让,“段先生你身边有很多人,而蔚小姐如今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