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像诈尸一样从床上直挺挺坐起来,抬手一抹,满头的冷汗。自从祭祀大典之后,水仙几乎每晚都会做同样的噩梦,弄得她白天总是红着眼睛,没精打采。晚上还要喝上一盏酒才能昏昏入睡,即便这样,还是时常会被梦中的场景吓醒。
醒来后,水仙再也不敢躺下,害怕一闭眼,令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就会出现在眼前,人头会狞笑着盯着水仙看,目光中充满了恶毒,从令堆的嘴里还发出渗人的笑声,犹如从地狱里传来,让水仙不寒而栗。
水仙披了一件衣袍走下床,拿起嵌着红色玉石的铜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凉水下肚,水仙感觉清醒了许多。昏暗的油灯下,华丽的寝宫内各种镶金边或者玉石的摆设反射出魅丽的光彩。这些东西有的是原来宫中的物件,也有最近这段日子大臣、大亚们送来的礼物。比起在森多的那些贵族们来说,卡洛城里这些权贵更加富有,更加有品位。他们送来了淡绿色的玉如意,镂空的金吊坠,磨得光滑的玉璧,还有巧夺天工的精美石马等等。
这些华丽昂贵的礼物和送礼物时权贵们谄媚的表情,都让水仙觉得支持盘果起兵反叛是明智之举。当然,最让水仙感到满足的是此刻摆在眼前,看似只是一个雕刻了金蛇的金圈。这是盘果清理令堆寝宫的时候找到的,是早年死去的王后所戴的皇冠。
盘果嫌弃金圈不吉利,本想融了它为水仙重新打造一个新皇冠,但水仙却坚持留了下来,并很快戴在了自己头上。对于水仙来说,这是王权的延续的象征,再华丽的金圈也比不了。每次看着皇冠,水仙都会告诉自己,现在的噩梦总有一天会消失,但王后的头衔会伴随着自己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
戴上皇冠,水仙穿好衣衫,迈步出了寝宫,问清了门口卫士现在的时辰,按照惯例,盘果现在还没入睡。自打盘果继位后,每天都熬到半夜,水仙心绪不宁正好落得清静,但如果睡不着也会去探望一下,表示一下关心。
来到盘果的寝宫,水仙竟然发现盘果不在。卫士们对于盘果的去处也不清楚,但水仙知道,盘果一定是去了小花园。真不知道那个花园究竟有什么好,盘果没事就喜欢到那里转转。
水仙也曾经装作不在乎地问过,盘果只是笑了笑说,那里空气好。其实王宫内到处都是绿树,空气哪都一样,盘果这么说纯粹就是在敷衍。白日里去花园里散心也还说得过去,半夜三更还往花园里跑就难免令人生疑。
水仙带着满腹的好奇和怀疑朝着花园走去,快到花园边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到了朦胧月光下,盘果背着手站在花园尽头,盯着面前的一棵树一动不动。在寂静的夜里,盘果的这副样子显得格外怪异,仿佛中了什么法术一样。
水仙想走过去,但恐惧让她挪不动脚。寒凉的夜风轻轻刮过,花园里的树枝微微晃动,树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仿佛是人在暗处低低耳语,密谋着某件见不得人的事。
盘果孤寂的身影仍旧像个木偶一般伫立在那棵大树前,水仙觉得从头到脚都冰凉,她转动僵硬的脖子四下查看,除了一栋栋黑乎乎的楼宇没有任何东西,四周寂静得可怕。水仙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叫卫士或者下人陪着。
正在这个时候,盘果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慢慢转过身来。
水仙差点要叫出声来,她本能地闪到一旁,躲在树的阴影里。
盘果慢慢从花园里走出来,时不时还扭头往回看一眼。
水仙大气也不敢出,看着盘果从面前经过,往他的寝宫方向走去。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水仙才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快步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一路走一路想,盘果的举动太奇怪,那个花园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是那棵大树,为何盘果盯着看了半天,还有最后那一声长叹,包含着满满的遗憾和惆怅。水仙决定天亮之后一定要来查看一番。
刚走进寝宫关上们,水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外的卫士就禀报道,“王后,拉姆上师求见。”
水仙皱着眉头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拉姆上师还来求见。”当即回了一句,“让他明天再来,我已经歇息了。”
过不了一会,卫士又来禀报,“拉姆上师说,他有要事,一定要见您。”
水仙只好答应,她也想看看拉姆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很快,一身肥肉的拉姆上师,带着和蔼的笑容站在了水仙面前,微微鞠躬后说道,“拉姆见过王后,还请王后宽恕我深夜打扰的罪过。”
在森多的时候,水仙就见过拉姆,从那时起就对这个肥的像头猪的上师没有什么好感,这种人只是雅格面前的一条狗,主人叫咬谁就咬谁,他的到来只是来传达主人的意思而已,看来,雅格总大摩师有话要对自己说。
“拉姆上师不用客套,有什么事请直说。”水仙说道。
拉姆的双手习惯性地放在凸出的肚皮上,微笑着说道,“看样子王后是刚从外面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