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天下,却唯独不知---如何得你心---”
大概正如她所说,正因为久久爱而不得,才会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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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寝宫中烛火通明,姬贵妃斜卧软塌翻阅书卷,一字一句翻过,却只留了一片空白。老仆端来安神茶,被她轻轻拨开。
“还真让姑姑说中了,花无百日红---只是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匆匆谢幕---”
近百年来,姬家男丁管盐路,管官场,姬家女儿管后宫,软硬兼施,天下通吃,多么风光啊。只是风光的背后,却藏着许多世人不知的秘密。当年姬颦儿病重,年老色衰,先皇便想纳姬纤汶为妾,最后用强不成,反被姬纤汶所杀。
姬颦儿设计瞒了此事,并与姬纤汶做交易,要她做新皇的妃子,竭尽全力,扶持新皇。可惜姬纤汶未答应,还是逃了,只是后来她又回来了。新皇以为,是姬家爪牙遍布天下,硬将她捉了回来。
其实不然,没有人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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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年,她与师父一同南下,当时有一伙山贼,抢劫孤儿寡母。
师父问她:
【路见不平,该如何?】
【拔刀相助,救下那对母子,给山贼一个教训,要他们以后再不敢为恶。】
【不,是斩草除根。】
两座山,三百多条人命,有老有小,有恶有善,全死在师父的剑下。那时她才知道,师父与她并非同路人。师父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如蝼蚁,心中早已失去对生命应有的敬畏。师父眼里的善,和师父眼里的正义,并不是那么纯粹,倒像是用来玩乐的借口。
她将山贼一一厚葬,而后对师父说道:
【徒儿多谢师父教诲,长路漫漫,命途难测,师父保重。】
【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徒儿,罢了罢了---】
原来师父不是第一次被徒儿嫌弃,他最中意最出色的徒儿南佛,曾经也因为他殃及无辜而与他翻脸。风家姐妹,也曾因此,将他当成了不会控制力量的暴君,不再敬重他,信任他。
在姬纤汶看来,如今花九重的所作所为,与当年的西北鬣君傅余渊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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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你说,陛下要是知道,是我杀了他的父皇,他会如何待我?”
“小姐!”嬷嬷大惊,忙往外瞅,生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先皇嗜酒如命,坏了身子,天下皆知---”
“嬷嬷莫要紧张,本宫还没傻到主动送死的地步。”
“陛下心中有娘娘,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陛下思量---可千万不要伤了陛下的心啊---”
只是纸包不住火,姬家大势已去,想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
她将书扔在一边,绕到屏风后,换了男装。
“本宫出宫一趟,若陛下来芳华殿,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
“娘娘,这要是传出去---”
“债多了不愁,随便传。”
事到如今,她倒是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