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顺手接过碧雁递来的白巾,只轻蹙眉头问道,倒也没有注意到碧雁面上的神色。
“并未,侯爷忙完太晚了些,便宿在了书房”。
碧雁这方利落整着赵韵梳洗的用具,面上的焦急亦重了几分。
昨儿夜里,碧雁便知晓了二少爷自尽身亡一事,当是依着大小姐的吩咐,未由得任何人将这个消息传入夫人耳中,只由得夫人安睡一晚,她亦清楚,夫人近日因这些事端已是疲累异常,二少爷身死,更会增加她身上的重担,确是需要她睡个好觉,好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碧雁一夜未得安稳,今日一大早,府内上下被通知到二少爷之事后便已绷紧了弦,唯自家夫人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侯爷下令不准吵醒夫人,待到她自醒后再去差人唤他,自家小姐亦是如此想法,现下,便是她们二人在前院安排着各项事宜,府内各人虽是紧张,却也未乱作一团。
碧雁虽是觉得这样略微不妥,却相信自家小姐,她明白小姐定然不会令夫人陷入被动的局面,更不会令她为任何人指责,而她虽是信任唐瑛,却仍放不下忧心,这份忧心,是针于自家夫人,只怕她难以承担。
无论唐修辰是善是恶,他终归是唐家的少爷,他的身亡是任何人都不愿瞧见的,现下,赵韵不单单是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更要将唐修辰待唐瑛的恶尽数抛却,只一心处理好唐修辰这场丧礼。
碧雁忧心,却是有心无力,唯希望自家夫人尽快整理妥当,能够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去应付这场硬仗。
赵韵那处听到碧雁所言并未安心,只是皱眉担忧着唐轩城现下的处境。
昨儿大理寺定案,虽是为唐瑛讨得了个公道,可那个结果却非东府所愿,单是唐轩铭那处,都会令唐轩城劳神许久,更不论唐老太太带给唐轩城的压力。
赵韵眉间深蹙,在她的认知里,大理寺的判定并不过分,唐婧岚和唐修辰二人所得责罚,断无法抵过他们二人的恶行,那场待唐瑛施加的恶意一经落为事实,便会彻底毁掉了唐瑛的一生,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知错悔过便能够抵销,更不能够凭借这唐姓便无端谅解。
唐之一姓,已然为唐婧岚和唐修辰二人带来了回旋余地,若是将此事换在旁人身上,她赵韵、她们赵家上下,不会做出任何让步,饶是告到御前,亦要让那施恶之人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绝对的后果。
想到唐瑛因此受到的委屈,想起侯府近日这桩桩件件,赵韵更以怨恨自己的无为,她从未敢想唐瑛会生活得这般危险,尽以为单凭着侯府大小姐的身份,便无人会对她生有歹念,而今经历了这种种事端,赵韵已清楚了侯府的大环境,更明白了自己这些年的做派亦是促就那些恶人猖狂的缘由。
若非自己对这当家之权无谓,若非自己认定侯府上下断无人会伤害嫡系,若非自己错信旁人,若非自己给整个侯府留下了软弱无为、不掌大权的印象,唐钰和唐瑛又如何会为人轻视,反落于被动。
所以唐瑛如今能为人所设计,同样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表现所带来的结果,为母不强,自会让孩子被旁人轻视,只觉得可以无端利用设计。
无论是待唐钰还是唐瑛,她都存有着愧疚,作为二人的母亲,本该尽着照看保护之责,给予他们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然而这基本的责任未做到不说,反而是需要他们为自己思量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