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对别人说,许是会听得大汗淋漓,可惜他身边坐着的是某杠精。
都不等下一句“民为国本”冒出来,这边的理由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分析事情,那边太吵了!”
劈手夺过老卫手里的鱼竿,李大德一边挑着眉毛把水里想咬钩的鱼都拍走,一边絮絮叨叨的把骁果军北进,老李想桃子叫他出兵的事说了一遍。
倒不指望前者能给他出主意,单纯就是把这个当成理由,表示他确有事在思考而已。
毕竟自打老杨的死讯传开,原来还偶尔为他解惑的卫玄就把他当成了阶级敌人,再不参与任何有关局势的讨论。理论上,这次也不会搭理他。
然而事实证明,凡事无绝对。
之前不参与,那是因为在前者的眼里所谓局势都是狗咬狗,死了谁他都开心。但这一次,才听了个开头,他心里就是一跳。
宇文化及兄弟成了众矢之的,他自然喜闻乐见。但另有一拨人,虽然各方势力谁都没有提及,却是这件事真正的重点所在。
萧皇后!
要说这把没人惦记她这一行,他把鱼竿吃了!不说别人,就连老李不也暗戳戳的表示了抢人的想法么?说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要接来照顾,其实还不是为了那“受命于天”?
只犹豫了不到盏茶,卫玄就暗下决定,要为老杨那死鬼再出一把力。
“你可知自始皇帝得和氏璧,命李斯制传国玺以来,中原立国者无数,为何豪强都要抢夺此玺?盖因唯有得此玺者,方为天下公认之正统!才能占据大义之名分!”
提起身侧鱼篓,把里面两条鱼又倒回湖里,卫玄便笑指李大德道:“你以为尔父只为做那姿态?却不知此玺,才是这次各方势力争抢的目标!”
“哪又怎样?”
后者一脸不为所动,哼哼道:“一个印章而已,关我屁事?要真这么容易被找到,宇文化及怎么还留着萧皇后的性命?敢不敢打赌,这把要是有人能抢到传国玉玺,我一个月不洗脚!”
“……”
本来还待说什么的老卫头被这最后一句搞了岔了思路,暗骂谁特么在乎你洗不洗脚。不过紧接着,却又被他的话打开了另一个思路。
玉玺你不感兴趣,人总感兴趣吧?
“若真要赌,不妨换个赌注如何?”
卫玄笑眯眯的捋着胡须道:“若你信得过老夫,这件事由老夫操作。届时若得了那传国玺献于尔父,你要答应老夫,维护萧皇后及宗室勋贵的安全,且放老头子归乡!”
“嗯?”
本来微眯着眼睛,似要睡过去的李大德,闻言忽地扭头,神色诧异的瞧向他。待过几息,便撇嘴哼了一声:“若是没得到呢?”
“若是此番谋划失败,老夫便舍了这悠闲为你帐下幕僚,替你操劳外间之事,如何?”
前者指了指某人来时的方向,表情笑眯眯的,看不出所想如何。
李大德神色微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这老东西,为保前朝一条血脉,挺下本钱啊!”
卫玄微微一笑,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本来呢,本王并不打算去淌这趟浑水。不过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跳出来了,不要白不要!”
李大德站起身来,把鱼竿往地上一丢,转身就往外走。待转过那片桂花树,剩下的话才又飘了过来:“会有人来找你的!等着吧!”
卫玄静立原地,目送着他离开。待前者与拱卫的侍卫汇合穿过月亮门,身后的张澹却是突然开口:
“你这老东西真不知好歹!若进那小子的幕府操劳,能活过三年,老夫就算你长寿!”
“哈!”
卫玄闻言突然笑出声来,扭头一脸得意道:“老夫已年过古稀,难道不算长寿么?贤弟~~”
窝糙?
老张头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向来以严肃面孔示人的卫玄竟也如某黑心赵王一般幼稚,便哼的一声起身,踢翻了脚边的鱼篓,吹着胡子,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哈哈!”
卫玄自后方叉腰大笑,恶形恶状的。但慢慢的,笑意便渐次敛去,脸色也冷了下来,变得阴沉可怕。
他这番冒险谋划,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七十五……已经很长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