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样真好啊。”娜奇拉敷衍的说,“一个认识我的人,一个认识的人——”
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彼尔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面。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即便以彼尔德对待同性的苛刻眼光,那也称得上是个帅小伙。那个英俊的青年有一头金发,英俊的像是走下神龛的太阳神。然而大多数人在看到这个青年的一瞬间,都不会注意到他那张引人注目的脸。
因为他的衣着简直足以抢走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风头。
试问谁见过有人把一道彩虹穿在身上?彼尔德被青年身上眼花缭乱的配色晃瞎了眼,双眼呆滞的从青年身上那些颜色鲜艳的耳饰、腰饰、腿饰上扫过,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移动的生日蛋糕。
大概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出对方身份的,就是那把精巧的七弦琴。这些凌乱的元素如此强烈的充斥着它的视线,以至于当它忍无可忍的扭开脸时,竟然记不起那个青年的长相了。
但是娜奇拉并未被这些闪闪发亮的元素影响,她无比清晰的记得和这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沼泽的某个晚上,他宣称自己是来采风的吟游诗人,为她弹唱了一首关于翡翠森林的歌曲。
而第二次遇到他,是在卢瑟兰郡的狂欢节上。
那么现在呢?一个会到敌境采风的吟游诗人?娜奇拉感慨了一下自己过去的天真,默默地向旁边一闪身,藏在墙角的阴影里。
“喔,善良又美丽的夫人,请允许我祝福您的健康。要知道一杯水和一片面包,对于一位三天没有吃饭的吟游诗人来说,是最慷慨的馈赠。”青年大声对旅店门口的女人说,“如今这个年头,像您这样心善的人可不多了,请允许我为您美丽的心灵献上一曲。”
他说着拨弄起七弦琴,优美的琴声回荡在街巷里,引得周围的几户人家纷纷打开窗户观看。
一曲终了,青年摘下帽子,向开窗的人家走过去。其中有些人向帽子里投了几个索拉,更多的人则嘭一声关上了窗户。青年并未因受到这种待遇而改变脸色,依旧灿烂的微笑着,回到薇玛的面前。
“那么亲爱的夫人,我这就要离开了。”他收起帽子里的钱币,重新把那顶插着七彩羽毛的宽檐礼帽戴在头上。
“对了,你等一下。”薇玛说了一声,匆匆回到旅店里。
过了一会,她拿着一个小包裹走出门,“这里有一些食物,很抱歉,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我没办法给你更多。”
“噢,这样就足够了。”青年做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轻盈的鞠了一躬,“再次感谢您,我的夫人。”
娜奇拉缩回头,听到咔嚓的关门声,随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地面上拖长的影子,直到那个人影突然停住。
刷拉。
细长的人影原地消失了。
娜奇拉愣了一下,连忙冲出藏身之处。街道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青年的身影居然凭空消失了。
“如果你想要跟踪一个人——”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第一要点就是,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一柄冰凉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散发着寒意的刀刃让她的脖子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娜奇拉站着没动,同时一股凌厉的风从后方袭向青年的脑袋。他猛然躲开身后那人的袭击,手指轻轻一撑地面,灵巧的翻身越过袭击者的手臂,稳稳地落在地上。
“琳,停手!他不是敌人。”娜奇拉出声叫住还欲追击的琳,同时飞快的扫了彼尔德一眼。
骷髅的黄眼睛暗了下去,无趣的砸着嘴,“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试验一下和琳的协调性,居然一开始就喊停。”
“会有机会的,等到了神庙,随便你想怎么发挥。”娜奇拉安抚了它几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呦,是你啊。”青年朝她走来,脸颊旁的鸟型耳坠闪闪发亮,“小泥巴怪。”
“好久不见了,尤利塞斯。”娜奇拉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缓缓勾起了嘴角,“我该称呼你吟游诗人,还是——别的什么?”
“你和在沼泽的时候不同了。”尤利塞斯仔细的瞧着她,又瞧了一眼她身边的骷髅和僵尸,“和在卢瑟兰郡的时候也不同,看来冒险中发生了不少事情。”
“是发生了很多。”娜奇拉看着他和远处旅店的大门,“你为谁服务?”
“嘘——”尤利塞斯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聪明的淑女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么,哪里才是说话的地方?”娜奇拉急切的问。
尤利塞斯看了她半晌,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吧好吧,谁让你有特殊待遇。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顺着一条小巷七拐八拐,街道越来越狭窄,光线也越来越暗,娜奇拉看着街道两侧紧闭的门窗,觉得自己几乎要失去方向感。
终于,尤利塞斯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面前,抬手轻轻的敲了两下,隔了几秒钟,又敲了三下。如此循环了三次之后,小门吱呀一声开了。
“渡鸦,你怎么还在这?”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娜奇拉探头看去,房间里非常昏暗,看不到说话人的样子。
“没办法,有些意外情况。”尤利塞斯苦笑了一下,“总之先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