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母,永宁太妃说得并非虚言!毕竟也是宁王府的主母,有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女儿的手腕她也是见识过的。
“我最担心的是,”永宁太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异常的红润,“你考虑得太周全了!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却把自己逼入死角!”
“孩子,有时候也不并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王府已经牵绊你至今了,不必连什么无关紧要的虚名都在乎!”
“母亲!”刘杏愕然地抬头。
永宁太妃轻抚刘杏的脸颊:“每一个母亲都希望孩子能拥有全天下最大的幸福!――你不是那些出身寒门庶族的女孩,她们想要的只是一生的平顺,若能富贵,更是无所求了!你想要的,已经没人能给你了,只能由你自己去拿!――所以,能随心所欲就随心所欲吧!别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不幸福!”
“母亲……”刘杏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俯在母亲怀中,无声地流泪。
“娘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娘可真想看到!那时,我的刘杏应该就能真正地笑了!”永宁太妃感叹,眼中是无限的憧憬与淡淡的遗憾。
刘杏没有抬头,也许是不想让母亲看到她依旧淡漠的笑容,她只是十分坚定地回答:“夏家的女子生来就是骄傲的,决不会任人欺侮!”
“是啊!”永宁太妃笑着说,但眼底无奈的苦涩却更深了。
我的刘杏,我该为你做点什么了!不能让你总是一个人面对一切!
佛祖,请宽容一个母亲最后的自私打算!
一切罪孽因我而起,也由我一人承担!
开道的声音远去,永宁太妃闭目靠在床头,自刘杏离开,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宁王妃与淳国夫人走进她的寝室。
“母亲?”宁王妃试探地低声唤她。
永宁太妃缓缓地睁开眼,已有了决定,她淡淡地微笑,示意她们坐下,宁王妃在她床边的方凳上坐下,淳国夫人却依旧谦卑地站着,这是她的习惯,也是长年谨守本分的结果,她是现任宁王的生母,虽说母以子贵,如今是一品夫人,但只是妾室的她在太妃与王妃眼中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所以,也就由她站着。
“倩容,”永宁太妃唤媳妇的名,淡淡地吩咐,“让谢老找个机会,尽快把齐朗调回京。”
宁王妃惊讶地看着婆婆,不知该不该答应。
永宁太妃的笑容很淡漠,与刘杏适才的笑容出奇相像:“皇帝似乎真的认为,他的想法很重要,尤其是在某些事上!”
宁王妃心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婆婆并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否则,岂会让十岁的刘杏当家主事,但此时她才明白,太妃只是深藏不露,她敛首答应:“媳妇马上就去见外祖。”
宁王妃在心中自嘲,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了,难怪谢清他们总说自己是个小孩子!能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将大权紧握在手的王妃,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宁王府的男子大多是常年在外,所有事情都得由王妃处理,包括在许多世家只能由当家掌权之人处理的事情。
刘杏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是一把古朴的七弦琴,她没有动,只是看着。
“刘杏晓音律?”武德皇帝忽然出声,其实,他已来了一会儿了,并未让人通报。
刘杏一惊,转身向皇帝请安。
“不用多礼了!”武德皇帝笑说,随后问道,“太妃如何了?”
刘杏神色一黯,又想到一事,便说:“母亲恐怕……臣妾想去天华寺为母亲祈福!”
“那就去吧!”武德皇帝点头,“为人子女最可悲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能尽点孝心就尽点吧!”他有些感伤,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
“谢陛下!”刘杏谢恩。
“刘杏还没回答朕呢!”武德皇帝笑了笑,又提起先前的问题。
刘杏一愣,随即回答:“以前学过,不过很久没动了,都忘差不多了。”
“所以才发呆吗?”他调笑,刘杏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天华寺是宗室专用的寺院,皇室成员大多在此举办法事,或是为人祈福,而且,许多被废的后妃也会在此剃度,以了却余生,一些贵族女子因种种原因,也会如此。
刘杏在方丈的陪同下,虔诚地焚香敬拜,请求佛祖保佑母亲。
随后,方丈将刘杏请入准备好的厢房。
“娘娘,是否如往常一样?”方丈了明大师与刘杏早就认识,故有此一问。
刘杏尚未入宫时,也常到此为母亲祈福,后来为父亲举行法事也是在此,每次都会与了明大师下一盘棋,两人是忘年之交。
刘杏摇头:“大师,我现在可没有心情下棋。”
了明大师修为甚深,听了这话,便知刘杏此来必有深意。
“大师,陛下的废后王氏是在此清修,对吗?”刘杏询问。
了明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娘娘,此地皆是世外之人。”
不过,到底是忘年之交,他退出厢房对一小沙弥道:“去后寺,让空缘来服侍娘娘。”
刘杏望着他的背影,轻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