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躺在床上,眼前不时浮现出张子清的身影。
龚氏的外祖父张翰年轻时家里有七、八十亩地,在三里五村也算是一个小财主,张翰有一妻一妾。张子清的父亲张焕成和龚氏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张焕成是正妻所生,龚氏的母亲是小妾所生。
龚氏的外祖母陶氏比张子清的母亲罗氏小七八岁。陶氏刚进张家的前几年,罗氏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找她的茬。陶氏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张翰喜欢她,所以她也不把罗氏放在眼里。罗氏生下一子儿女,陶氏生了两子一女。
孩子们都渐渐长大,张翰也去世了,两个女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但也是面和心不和。
张子清在十六岁那年成了亲,那时他还在中学读书。张子清的老婆钟氏长得不错,但张子清却讨厌她的那双小脚和斗大的字不识半升。钟氏娘家有二百多亩地,并且给她陪嫁了十亩良田。张子清虽说对钟氏不太满意,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这一年的初冬,陶氏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左腿,她的儿子立刻请来大夫给她医治,大夫给她开了一些药并让她躺在床上静养。
得知母亲摔伤的消息,龚氏的母亲带着她前去看望,并让龚氏留下照料外祖母。龚氏十分乐意,因为外祖母家比他们家吃的要好一些。
在外祖母家,龚氏细心照料陶氏的饮食起居。闲的时候,她就去跟几位表嫂聊天。
几天后,正在省城一所大学念书的张子清因身体不适回家休养,龚氏见到他非常高兴。龚氏一直对这位比她大四、五岁的表哥很崇拜,张子清也很喜欢这位乖巧懂事的表妹。
回到家的第二天,张子清与钟氏吵了一架,钟氏便领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张子清乐得耳根清净。
表嫂回娘家了,龚氏有些心疼表哥,她洗衣服的时候,就去张子清屋里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走捎带洗了。等衣服干了,她再给表哥送回去。张子清心里过意不去,就送她一些小礼品并教她识字。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私情。
钟氏一直在娘家住了十天,张子清还没有去接她。钟氏心里的气也消了,就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家。她回家之后,发现张子清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但他和那个表妹却是眉来眼去。
钟氏是一个过来人,她觉得这两个人很不对劲,就哭着去找陶氏。陶氏听了非常震惊,就把这个外孙女赶回了家,张子清也很快返回了省城读书。
龚氏回到家中没多久,母亲就看出她的异样。在母亲的一再逼问下,龚氏只得把实情和盘托出。母亲把她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就赶紧请人说一个婆家把她嫁了。
从那以后,龚氏再也没有去过外祖母家,也没有再见过张子清。直到那一年的腊月,张子清来柳家湾看她。
嫁给柳全福后,全福待她很好,龚氏下决心跟着他好好过日子。二十多年过去了,龚氏把那件事差不多都忘了。那年冬天,表哥专程来家看自己,龚氏心中又泛起了涟漪。尽管表哥走后,婆婆责骂了自己,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甜美。虽然这几年没有再见过他,但知道有一个人在牵挂着自己,龚氏还是感到暖和和的。
龚氏躺在那里泪流不止,她不敢哭出声来,害怕被在外间纺棉的婆婆听到。一直到半夜,龚氏才昏昏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龚氏感到心口有些疼,但她还是强忍着去灶屋帮春桃做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春桃看到婆婆神情有些恍惚,就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龚氏强笑着说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