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捏着树枝正拨弄陶土小炉里的碳块,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火炉里抬起眼,就看到了坡下,迎风独立单刀赴会的女子。
月色下,她苍白得可怕,衣袂飘飘就像无神的纸人。
三日不见,男子想从她眼眸里寻找往日那闪动的火苗,结果,望入眼底是一片死寂。
他瞳仁缩了缩,心情复杂的放下树枝,起身大步到亭外迎她:“伍姑娘,请。“
男子的声音把她的视线引回了亭子,看到桌椅茶具,伍钺青心中讶异,犹豫了半盏茶功夫,才抬脚走上去。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她一进亭子就开门见山的问,对方对自己了解颇多,自己对他不过是一面之缘。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一一役,执殳巡行也的役。”男子请她落座,指尖熏了茶水,在木板桌子上笔走龙蛇的写下二字:周役。
“周役。“夜风卷起两鬓的碎发,伍钺青眯着眼,口中念着两个字时,努力在心里寻找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但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没有一个叫周役的和自己有渊源。
男子在她对面落座,提着铜壶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静静等待女子回忆。
“伍姑娘,鹿背山大小土匪的名册上,确实没有周某的名讳。“周役善解人意的为她解答疑难,看对方蹙着眉回视自己,他又笑道:“没错,我用的是化名。“
果然,伍钺青当初亲笔抄录了一份鹿背山上下的名册,周役这个名讳确实不在名册内,那时候她空有册子,还对不上人,又花重金找了绿林里走买消息的探子,探子带着她把名册上,堂主以上的人物都认清楚了。
前前后后伍钺青埋伏在鹿背山附近两月有余,风餐露宿就为了给恩人报仇。
“你是伏虎堂,还是降龙堂的堂主?“那晚,她潜入二当家的院落,却遇到的是他,那个院子附近住了这两个堂主,巧的是伏虎堂的堂主深居简出,降龙堂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和探子都认不得这二人。
伍钺青的聪慧,让男子展颜一笑,他五官深邃凌厉,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又显出几丝文雅:“伍姑娘,在下正是降龙堂的堂主:尹右山。“
“看你像世家亲兵,为什么藏在鹿背山上,鹿背山被官兵围剿,大当家出逃,山寨的几大堂主纷纷殒命,就剩下二当家这种乌合之众在,和你有没有关系。“伍钺青连珠炮式发问,既然,她今晚来了,就是要求个明白来的!
当年,鹿背山大当家阴险诡诈,又读过几年书懂得用兵之道,占据天险和官兵打得有来有回,手下的五虎将更是名贯绿林。
降龙堂老堂主病死后,鹿背山土匪寨里就来了新堂主,走买消息的探子提到过,这个人武功高强,以一敌四打败四虎将,一日之内就坐稳了首座的位置。
尹右山来一年间,不但领着土匪打赢了几场剿匪战,还让官府歇了围剿的心思。
在山寨里威望极高,仅次于大当家。
本以为日后,鹿背山在方圆十里就能占山为王。
结果,洛阳来的大军,悄无声息的一夜之间就把鹿背山寨攻破了,除了二当家和三当家这两个贪生怕死的带着几百个兄弟逃走,剩下的都死在了山上。
“在下是官府的人,奉命剿匪故除此计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伍姑娘,茶要趁热喝。“周役猿臂一伸,粗粝的手指轻触杯身,这个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