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役难抑澎湃的心绪,在外人面前抱住了怔忡的妻子,又怕自己太用力把她磕着碰着,手都不知如何摆了:“那是不是要喝安胎药了。”
“能别喝么。”手没好几天,又要喝药,她是药罐子啊,伍钺青在提到喝药之前,是挺欢喜的,一想到要喝十个月的药,她心情骤的就不好了,喜悦都没在脸上停留片刻:“我不喝药。”
“你身体底子养还不错,现在不用喝药,吃些药膳罢。”医鬼看她的样子,还真是脾气顶着心口,任谁撩一下都要怒气冲冠,这样的孕妇是要夫君和亲人迁就几日的,等肚子里的胎稳定了,她的脾气也就回来了:“我给你们写药膳的方子。”
“那我现在,去衙门办案,肚子里这块肉没事儿罢。”
周役想提醒孩子的娘,不是肉,是他们的孩子。
但孩子娘现在金贵,说不得,只能听她说。
“你只要不动武,不跑不跳,都可以。”
“那行,我知道了。”伍钺青站了起来,她看向周役说:“剩下的你来听,晚上回去再给我说,那个采花贼我想到他会去哪儿窝着了,我这就回京兆府去,调人去追捕。”
周役要阻止,毒医猛地给他眨眼使眼色,让他不要说话。
“好,晚上我再跟你说。”
“行,我走了。”
伍钺青风一阵的走了,当娘的走了,留下暖阁里的两个大夫一个当爹的相对无言,屋檐上的鸟儿筑好了巢,雏鸟嗷嗷待哺,啾啾地呼唤着爹娘。
都说谁家新燕啄春泥,他家的小雏隼要来了。
“你们说,我要不要和菀平姑姑商量一下,公主府的事儿,我想先放一放,你们看青青这个样子,哪里能离得开我左右看顾。”
“你想尾巴一样跟着她?”犯得着么?医鬼觉得伍钺青好着呢,她闷在家里才出事儿。
做爹的男人还是以自己小家为重,他催医鬼给自己写了药膳的方子,自己折好七八张纸的药方,揣在怀里匆忙往长公主的寝宫疾步走去。
穿过游廊时,周役驻足抬头远眺天际,琉璃瓦的飞檐外,乌云渐拢,风雨欲来,这个孩子他只求她安康,在京城是无法安康的,这里是个漩涡,周役心里有一个冒险的打算,他想问问菀平姑姑,能不能通融一二。
“你当爹了,周役,姑姑没想到还能抱上重孙啊。”菀平姑姑欢喜着,把周役带进了寝殿里,屋子里浓浓的药味,爵爷坐在床榻边,握着妻子的手垂泪。
“公主,公主。”菀平姑姑撩起长袍,跪坐在榻边,小声的和眼神迷离的赵恬说话,赵恬今天有些清醒,趁着还有一口气说事儿,她想要交代驸马一些事。
“什么事儿?”赵恬声音沙哑干燥,气虚不足,脸上都是油尽灯枯的死气:“晋阳出事儿了?”
“不是,公主,周役要当爹了,伍钺青当娘了。”
当爹娘了,赵恬喜得坐了起来,拍着被褥啪啪的大笑:“好啊,好啊,周役呢!”她临了还能抱到重孙儿。
“公主,我在这儿。”
“是真的有了么?”长公主苍老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新生的希望让她黯淡的神色有了一丝光明,周役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毒医和医鬼大夫都确认了,现在才有一个月。”
赵恬往他背后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伍钺青人呢?”
“京兆府里有事儿,她回去了。”
“怎么回去了,你没留她!”裴季瞪着周役,伍钺青不懂,他当丈夫的也不懂?当爹的也不懂:“你怎么当人爹的!”
“你吼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么,咳咳。”赵恬嗔了驸马一眼,这些日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只有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件实在的欢喜事儿。
长公主留下周役和菀平,让裴季去灶头给自己热一碗肉粥来,她饿了要吃东西,几天只能咽下米汤,裴季跟着也衣带渐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