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为了自己活命,杀掉同船伙伴,这种事情过去他们想都不敢想。不管多艰难,不管私下多么不睦,龙王岛从来都是并肩奋战,拼死保护伙伴的后背,哪怕他们是仴人,是西洋人,是南蛮人,同生死者即兄弟。
可是现在不同了,那些野猪牙迷惑了大出海,让金山卫号犯了错误,把大家带到了死路。他们能吃能喝却不能干,他们惹怒了三婆娘娘,他们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知在策划什么诡计,他们会害死大家,他们不是兄弟,是入娘的敌人!
正在这时,另一个大消息在船上散开,让那些动摇的人彻底倒向了恶灵。那就是.。。这些野猪牙是入娘的吃人生番,他们是魔鬼,是野兽,这些家伙如何能做龙王岛兄弟。
于是,今天的那一幕厮打终于爆发了,阿杰,那不是偶然,不是一场普通的斗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哗变,目的是把我们一举干掉。”
舷上飞霍的站起身,大声说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杀掉八重山人有可能,如何会有人敢加害于你。”
崇文笑道:“杀掉八重山人只是一碟开胃菜,即使杀掉那些野猪牙,船上的水也决计坚持不了5天。
那些憨大不懂,可是恶灵却深知,我绝不会坐视船上杀戮无辜。一旦我严惩肇事者,就会成为引燃***的那根火绳,全船暴乱将不可避免,那些自知有罪,必然会被我惩罚的人,和依然忠于我的人,就会有一场大厮杀。
如此一来,不管哪一方获胜,都会死掉很多人,剩下的人才有可能支撑最后的几天,等到东风一起,就能找到有人烟的所在,最终活下来。”
舷上飞颓然坐到椅子上,嘶哑着说道:“好歹毒的计策。”
崇文淡淡说道:“这恶灵千算万算,没算到事情出了岔子,若他们在今夜突然发难,一举杀掉八重山蛮子,我就落入了他们彀中,就算我想通了原委也是无用。只要弟兄们杀了人,就算上了他们的贼船,只能跟着他们反抗我,不然我必会严惩他们。
可偏偏大梁是个直肠子,心中有事藏不住,在水舱和八重山人直接厮打起来,这给了我查明真相的机会,细细盘问之下,终于让我看破了端倪。
那恶灵狗急跳墙,生怕我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他们必然借着我处罚大梁和老范的机会,煽动那些糊涂虫哗变。可惜,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看明白了,又如何会给他们机会,这就是我下令抓捕那些人的原因。”
舷上飞咬着牙说道:“那恶灵着实可恶,决不能轻饶了他,可是。。。他是谁呐?”
崇文轻轻叹息道:“是啊,是谁呐?是谁呐?我必须找到这个恶灵,扑灭哗变的火苗,不然就算我掐死一个火头,还会再起火,金山卫号永无宁日。我跟你说过,这些天一直有人跟我作对,我怀疑过很多人,甚至怀疑过亲兵队里的人。
最终我一个又一个否了,因为暴乱一起,谁也不能幸免,那恶灵绝不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谁会保证自己不死呢?我想到了罗盘舱,谁也不会杀死执掌罗盘的人,那就是自己找死。”
舷上飞大声说道:“绝无可能!总兵顺,贞家,他们绝不会反对你。”
崇文静静看着舷上飞,微笑着说道:“这个时候,什么都有可能。”
舷上飞痛苦的捂住脸,说道:“我不相信是他们。”
崇文向后靠在椅背上,大笑道:“这回你说对了,当然不是他们。我说过了,恶灵的巢穴是膳舱,执掌罗盘的人不会总在膳舱厮混,有我的亲卫伺候他们饮食。”
舷上飞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还好不是他们,那恶灵到底是谁呐?”
崇文冷笑道:“藏的再深的蛇,也会露出头觅食,他忽视了一个小事,最终暴露了他自己。”
舷上飞有些紧张的的看着崇文,颤声问道:“什么事情呢?”
崇文说道:“是因为大梁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也让恶灵终于露出了马脚。大梁说,他们是吃人生番。。。谁知道那些八重山人是吃人生番?
反正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龙王岛兄弟都不知道。
真乙姥知道,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永良比金也知道,他更不可能四处宣扬。那些野猪牙自己知道,可他们和别人言语不通,也不可能说给别人。既然如此,那船上的弟兄是从何得知,这些黑炭头有吃人习俗呢?”
舷上飞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是入娘的唐营的人!恶灵是陈华!他们和八重山人来往太多,只有他们知道这些蛮子吃人!”
崇文接口道:“而且无论船上怎么暴乱,也不会有人想到杀他们,因为他们是最有可能找到正确航路的人,杀了他们,就是杀了自己。”
舷上飞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破口大骂:“这些狼心狗肺的直娘贼!我们好心救他们性命,他们竟阴谋用毒计害死全船,唐营都是这种奸诈小人,真正该千刀万剐!”
崇文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完了,你听。”
此时外面已经一片大乱,黑暗中哭喊声四起,来财牛已经指挥亲兵队控制住关键位置,包围了艏楼,全副武装的亲卫们踢开一扇扇舱门,挨个抓人。
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家伙挣扎着,嚎叫着,咒骂着,还是被拖出来,五花大绑,押到艉楼露台上,严密看管。其余人等被堵在舱室,动惮不得,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领头的被抓,剩下再多的人也是一盘散沙,只能在舱室老老实实呆着。
舷上飞神色紧张的说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形势如此,人心如此,若是犯了众怒,那可比哗变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