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无声地落在了长廊上,数百间无人居住的宅子相连成片,寂静如死。
坑洼处的积水倒映出健壮黑马与鬼将手持长枪的影子。
黑色的骏马幻影般踏过长廊,一扇扇窗户被强风吹开,鬼将的目光透过盔甲,掠过一间又一间屋子,眉目间的阴寒薄如刀锋。
“看来不在这里。”鬼将声音缓慢响起。
漆黑的马蹄踏过最后一间屋前,鬼将神色一厉,如匣中刀刃骤然抽出,寒芒毕露。
骏马如受指使,马头猛甩,木门破碎成片,被掀倒在地,檐上雨水被大片震落,撞击破碎,连成雨幕,木门破碎的一刻,鬼将已经翻身下马,抢先一步踏入屋中。
芭蕉叶遗落在地,旁边随手堆放着黑衣,床榻上血污大片涂抹,隐约还有人形的痕迹,不远处窗户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吹着残雨将窗前打成一片阴湿。
房间里空无一人。
鬼将方才说那句话,不过是想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给予雷霆一击。
但显然对方并未上当。
他正要下马前往窗口查看,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长枪在第一时间竖了起来,枪尖直指声音出现的方向。
“救……救我……”
空荡的房间里,一个女子虚弱的嗓音细若蚊呐,在屋子的角落里响起。
鬼将目光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脸色一变。
一个衣着黑色衬里的少女躺在阴暗的角落里,衣柜斜斜地倒在她的身前,少女长发凌乱,衣衫不整,伶仃锁骨隐约可见,她上半身遮着件白色衣服,细长的眉毛轻轻颤抖着。
“慕小姐?”
鬼将在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脸色彻底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师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那行刺崔晚的歹人强掳而走?她根本无法修行,如今这般模样,莫不是……
若真是如此,那崔家岂不是颜面扫地?
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救我……”慕师靖靠在墙壁上,奄奄一息,她嘴唇微动,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呼救。
鬼将以长枪挑开那倾倒在她身前的衣柜,声音低沉:“慕小姐,你为何会在此地,是何人掳走你?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慕师靖微微抬头,黛色的眉毛轻轻颤动,她眼睛蝴蝶破茧般艰难地睁开了些,其中似蕴着些泪花。
鬼将与慕师靖只有几面之缘,在他的印象和关于她的传说里,慕家的大小姐都是一个很坚强而任性的少女,此刻她竟露出这般模样,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少女檀口轻启,声音微弱如摇动草尖的风。
“……有个黑衣人,他抓走了我,说要拿我威胁崔晚,那人很厉害,我找了个机会逃跑,却还是在这里被追上了……然后他想要对我……对我……幸好……幸好你来了……”
慕师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濡湿了单薄的嘴唇。
她是疆野城最美的少女,此刻无声落泪,哪怕鬼将这般冰冷的心脏也不由微微抽动,听到那人并未来得及动慕师靖的身子,他松了口气,半蹲跪下,将长枪插在一边,用手拂去慕师靖身前杂乱对方的东西。
“慕姑娘,你是崔家未来的女主人,这些事情我们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如今已然全城封禁,无人能出,明日之前,那歹人必将授首,你继续做你的大小姐便好。”
慕师靖抓着身前的白色衣裳,姣好的身段掩在衣衫下,微微颤抖,此刻听闻对方如此说,她才轻轻点了下头。
“慕姑娘,属下先送你回去,今日之事,我定守口如瓶。”
鬼将伸出了手。
慕师靖却没有伸出手,只是用手抓着那白裳,紧紧捂在胸口。
鬼将并未觉得奇怪,少女受到惊吓之后,以衣服遮蔽身子寻求安全感,这本就是正常的行为。
只是这慕大小姐,哪有别人口中,那种骄傲坚忍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