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佑揽住她肩膀,眼色不免担忧。
“是不是太热了?不舒服?”
余十九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眼花,胸口有些闷。”
在胤禔忍不住又要发火的间隙,连州知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此人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蓝色官服在他身上像罩了床宽大的被套,头上乌纱帽也摇摇晃晃的,随着他奔跑的步伐,像随时都会掉落。
胤佑敛着眼,视线随着知县走,却见那人一掀下摆,噗通一声几乎滑跪到了胤佑跟前,叩首喊道:“奴才连州知县俞自珍参见直郡王!恭迎郡王千岁!”
“咳…”张久卫咳嗽几声,提醒道:“错了,错了。”
胤佑也皱着眉,指着胤禔那边,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在那头…”
俞自珍抬起一张干巴巴的脸,正了下头顶的乌纱帽,慌张朝那头看过去。
只见胤禔铁青着一张脸,吼道:“好你个连州知县!还不给本王滚过来!”
这般气吞如虎的气势,吓的俞自珍一哆嗦,赶紧起身冲胤佑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啊对不住,打扰了,打扰了!”
“嘿,这个知县忒不懂礼数,我们爷不是直郡王,就可以不用行礼了吗!”张久卫鼻孔喘的像个竹筒,尤为不满的哼了几声。
“算了,这等小事,不用计较。”胤佑也跟着走了过去。
俞自珍一路小跑,又滑跪到胤禔脚边,重喊了一遍。
“奴才连州知县俞自珍,参见直郡王,郡王千岁!”
胤禔哼了一声,抬脚便照着俞自珍踹了过去,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郡王息怒!郡王息怒!”
俞自珍火速爬起来重新跪好,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奴才愚笨,何处惹了千岁动怒,还请示下!”
“哦!”俞自珍眼珠子一转,欣喜道:“奴才方才不是故意将千岁认错的,实在是奴才在这穷乡僻壤,未曾得见天颜,也不认识诸位皇阿哥,实非无心之过,还请千岁明鉴!”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出口,又惹的胤禔生气,照着他肩膀又一脚给他踹了过来!
胤禔收着力气,好歹没将人踹出个好歹来,余十九看的暗自惊心,悄声问道:“你大哥不会将人给踢死吧?”
胤佑摇摇头,是一点不担心,说道:“若是大哥真要收拾他,一脚就送他上西天了,还能让他起身接着嘴贫?”
“自以为是的狗奴才!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胤禔伸手,环了四周一圈,俊眉快要拧到了一处,恶声道:“这就是你治下的连州!一路上流民窜行,遍地饿殍,进城之后情况更甚!这些人竟敢冲撞皇阿哥,哄抢赈灾物品!你可真是个极好的父母官啊!”
声声怒骂劈头盖脸的给俞自珍砸来,声势重的连一旁的凯音布与萨穆哈都忍不住抖了抖。
余十九心里也有些怵,低声道:“直郡王发起火来,还是有点可怕哈…”
她干巴巴的笑了笑,心里不免有些后怕,哪日万一真将这位爷得罪狠了,自己能挨住他几脚?
余十九眯了眯眼,又开始脑洞打开,仔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不过嘛,自己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料想与他对个几十招,应该不成问题。
“恩,问题不大。”她点点头,自语了一声。
胤佑则是点点头,笑问:“不然你以为,为何惧怕他的人这般多?”
谁料,俞自珍腆着蜡黄的脸,疑惑的问了句:“是吗?”
他声调拉的长,透着股滑稽。
见他立刻转身,对着那些灾民骂道:“你们都吃了雄心豹子胆啦?赈灾的东西也敢抢?几辈子没吃过饭怎么着?”
那些灾民压根不怕他,出来个牙齿漏风的悍妇,开口便骂道:“就是没吃过饭啊,不看看都这天儿都干成什么样了,有时间在这儿摆谱,不如早些将东西发了,好叫我们喝点水吃点饭!”
“你这泼妇!莫不是疯了!”
俞自珍一咕噜起身,朝那悍妇走去,吹胡子瞪眼的与她对骂。
“待本县清点了物品,自然会给你们发下来的,急什么急!赶着去阎王那投胎啊!”
那悍妇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俞大人放心,您死了我都不会死,老娘命硬的很,比您县衙里养的千年王八还结实!”
“胡说!本县令府衙里哪里养的有王八?”
旁边个大娘也跟着笑,嘻哈道:“挺大一个,还会说话骂人呢!”
“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了一片。
俞自珍胡子一吹,像赶猪羊一般,朝那些人吆喝道:“滚滚滚!各人滚!一天天的尽添乱!”
“哎哟,行,咱们都走吧,等着吧。”
“每次都叫等,等半天也不见等个神仙来,这儿缺的是水,送金送银又有什么意思?”
路过两个中年男人竟还朝俞自珍呸了两口,俞自珍也毫不客气的吐了回去,跳着脚骂道:“朝廷不比你们这些刁民考虑的清楚?人家几位大人就是来给你们疏通水利的!懂不懂?咋的?给你送粮食送银子还得罪你了?”
“那你们成天堵在府衙门口干啥?不是讨粮食难道是讨粪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