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城入京都,又耗费了几天时日,这一天,两人骑马赶到杜府门前。
朱雀大街略显喧嚣,马踏声响后,又无数官员举目看去。
“安北候府?北关又有新的消息了?”
“不见得,前些时日朝中不是谣传太子已经掌控了北关?若真是北关消息,想来也应该先送往张相公处处理。安北候府?莫不是咱们那个侯爷的消息?”
有人在路边驻足谈论,提到杜江是脸色有些古怪。
“恩,很可能,那些莽夫,终究是成不了什么大事儿,一味只懂得冲杀,丝毫不明白圣人道理,这样的人,不可教化!前些年间北关被杜江镇守,只懂得以为防御,却依旧被无数人传送,现在好了,殿下一战定北国,这些年间他所谓的威名,现在看来就和笑话一样。”迎合的说。
而似两人一般,这样的谈论,在朱雀大街上发生许多。
停马,驻足,府门前,福伯被马蹄声惊醒,透过旁门间杜江身影后,慌张间见两扇大门打开。许是多年大门未曾打开,略显沉重,吱嘎嘎声中又尘埃坠落,挥洒间带着一股土腥味。
“侯爷!”福伯上前接过马绳。
“恩,进里说,别在这被人当猴一样的看。”杜江点了点头,抬头望府门,一时间有些复杂。十年未归,如今归来,世间却只剩下了孤身一人,行走间,府内一切似都有些熟悉,可却偏偏的再也听不到那熟悉中一阵阵扰人的笑声。
“你这老狗?!不认得我了?”胡宇跟在杜江身后,经过福伯时大笑一声后骂道,手中马绳一甩,福伯结过之后,他左脚一踏,身子向前一靠,左手化掌为拳,猛地挥出:“老东西,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年,是不是连保命的本事都丢了?”
福伯轻轻一笑,脚下一错,躲过一拳,似早有准备一般,双手花了一一个圈,用力一崩,‘腾’的一下将胡宇双手绑住:“吃饭的手段,自然不感落下,倒是胡大哥,你这手段可是退步了许多啊。”
“狗东西。”胡宇笑了一下,拳头在福伯身上用力一锤,迈步进入,福伯将两匹马拴好,为了草料后,又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托着木盒,像书房外走去。
“放那吧,侯爷刚刚说过,今天无论是什么事儿,都不要来打扰他。”胡宇指了指书房大门,沉默了一下又说:“对了,明早卯时,记得来这里为侯爷更衣沐浴。”
“侯爷要……?”福伯沉默了一下问。
“上朝!”胡宇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在北关时,就已经有了决定,也正是因此,我才返回。”福伯脚下动了一下,似要上前,胡宇手一伸,将他拦在了外面,眉毛挑了挑说:“怎么?你想要阻拦?这些年在京都中,莫不是连侯爷的脾气都忘了?还是以为北关中那么多的兄弟都不如你一个人有用?”
“不!”
“可总要尝试一下,你在北关,不清楚如今朝堂形式,侯爷入京的消息一旦走漏了,恐怕就……
让开!让我进去。”
福伯越说面色越是冷峻,见胡宇依旧阻挡,冷哼了一声:“窥这些年我还惦记这你们,一群废物!你还敢阻挡,莫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下死手?!”
说着话,他身子一错,手臂轻轻甩动间,有一柄四寸小刀从袖口间飞出,寒芒闪烁间向前轻轻一挑。
“嗤。”
“妈的,疯了?!!”胡宇虽早有防备,却依旧没有想到他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活,虽勉力逃过一死,却依旧被斩掉几根发丝,脸颊上更是有血水滴落。
“侯爷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自然是早有准备,狗东西,你别擅自做主!若是坏了计划,你担当得起?”胡宇怒骂到。
福伯眨了眨眼,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定,刚刚看似风险极大,其实也留了足够的后手,一旦胡宇躲避不及,他同样可以快速收手,以防真的伤了性命。至于其它……都是在军阵里滚过无数次的汉子,断条骨头缺块肉,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
“福啊,退下吧。”就在他心中挣扎间,书房中有杜江的声音传出:“就像是胡宇说的那样,我心意已决,你回吧。
对了,这破房子你也看护了十年,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让胡宇看着。”说完话,不再出声。
福伯眼睛闪烁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胡宇轻轻一推,离开原地:“走吧,莫不是连侯爷的话都不打算听了?”
半推半就间,两人离去,偶尔有胡宇咒骂的声音:“玛德,这些年,都以为你废了,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身手,刚刚那一下,相比之前强了太多,若不是老子躲得快,那一刀恐怕就把我这脖子开了口子了。别想跑,我不需你道歉,一会好好给老子斟酒,细细讲来,你这一身的本事有一半是在我身上学去的,就是咱兄弟不计较这些东西,若按照那些书生的说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叫老子一声爹,还得看老子愿不愿意答应。”
在两人拉扯间,京都中,张启年和赵皇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杜江归来的消息,甚至相比赵皇深居皇宫,张启年得到的要更快一些。
“回来了?”他微微皱眉:“之前没有一点风声传出,回来的有些诡异。”
身前,一张小椅上,张靖略显疑惑:“杜侯这个时候归来,莫不是因为殿下的事儿?”还不等张启年答复,他自己就摇了摇头:“不对,根据北关传来的消息,与这一年中总总经历相比,他显然已经放弃了抗争,否则也不至于眼睁睁见着北关划府,更不会在殿下如北关,害了焦涛之后,舍弃了兵权,任凭殿下施展。”
“难道是因为方正和张峰?”张靖想了一下又说:“之前听闻,方正派张峰与杜青偷袭了北国粮道,致使全部丧命,莫非是这个原因让杜侯归来?可这也不像是他的为人啊。”
“别乱猜!”
张启年摇了摇头,他对张峰行事本就不怎么放心,只是如今身居高位,看似风光,一些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张峰是一场交易后的产物,本以为只是在北关中混些资历镀金,却不想不但死在了北关,且还导致了杜青战死。他听闻了消息的当天,在书房中将那件自己温养了多年的茶壶摔碎,心中也恨死了方正,却不敢表现出来。第二天走出之后,依旧要笑面世人,将方正诉说成文人的象征。
“不要卖弄那些聪明。”张仲元对张靖说:“在京都,在朝中,这些大臣,文人,还好判断,虽然有时会有一些出入,可根据以往经历,也能够大致判断出其为人和手段。可这些经历若是用到一个曾数次冲杀疆场的将军身上,就有些傻了。有人一直在说武夫愚笨,不可教化,你若是当真,就真的是不可教化了。他们经历了数次的生死,性子多变而有坚毅,那些东西放在他们身上,早晚要吃大亏的。”
张靖想了想,点头应‘是’,面色中倒看不出不服气的模样,只是心中如何的想,就不是他人能够猜透的了。
两人猜测时,御书房中有老太监敲门进入,赵皇应了一声,那老太监便迅速将一张字条递上:“圣人,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
轻轻打开,见其上的字迹赵皇手上微微一抖,挥手间那老太监快步退下,待见得关紧了房门后,他再次拿出字条观看一遍。
“回来了?”
目光中有些复杂,带着一丝不安,同样也有一丝的愧疚,他坐下后,手指在书案上轻轻的敲打。
“回来了。”
“十年了,终于还是要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