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各地使臣所摆的洗尘宴,直到深夜才徐徐散去。
宴席之上,惠帝最终喝得酩酊大醉,钱诺和常喜顶着吕后不悦的目光,悻悻然将主子搀扶回到长乐宫歇息。窦漪房则陪着吕后返回椒房,主仆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她们两人一个为惠帝近来纵情声色而懊恼,一个今夜椒房外的插曲而羞怒。
那边厢,朝中的大臣和各地使节们尽兴而回,有的甚至还揽着身边的美娇娘,继续宴席上未完的□□……
刘恒一脸不舍地别过那个陪伴了自己整晚的美人,在张武的陪同下慢悠悠地折返金华宫。
主仆二人,同样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灯火昏暗的宫道中,忽然现出一抹明黄。“代王殿下……”娇声犹如黄莺低鸣,扣人心弦。
刘恒脚步一定,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张武识趣地后退了几步,退守到不远处为主子把风。
慎梦雨迈着轻盈的步子慢慢靠近,秋水般的眸子里只映出一个人的身影。素手凝脂攀上那宽厚的肩膀,娇弱的身子靠在他的背上,贪婪地嗅着思念已久、专属于他的气息。
“代王殿下……”背对自己的人纹丝不动,娇声再次柔柔地低唤,千娇百媚,如兰吐气。
奈何,对方并不领情,健壮的身子用力一偏,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她的娇软的身子。
放眼大汉,没有一个男人不急着想把她捧在手心上千般呵护,偏偏眼前这个男子,无论自己如何百依百顺、媚技尽施,却始终捉不住他一次怜惜的回眸。
长长的睫毛上似有泪珠半挂,声音和人一样轻轻柔柔的,“代王是在气梦雨私自入宫的事情吗?您到长安来已经半年了,梦雨多番来信也没有得到半字回声,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应允了淮南王的邀请,望能到未央宫来见您一面。”
刘恒俊逸的脸上覆盖着拒人千里的寒意,紧抿的薄唇蕴含怒意。
慎梦雨再次攀上他的背,柔声求怜:“梦雨知错了,殿下……”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转过身来怜惜地怀抱住泪痕点点的美人。
然而,刘恒猛地捉住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荑,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慎梦雨的脸上刚因为他的碰触喜色乍现,未料对方却马上表现出如此决绝的态度,初现的笑容霎时凝结在半空中。
“殿下……”她轻声再唤,语带呜咽。
“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知肚明。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俯首认错的机会!”刘恒缓缓地转过身来,一抹乌云刚好掠过天际,忽明忽暗的月色下一双冰冷的黑眸紧紧地锁住眼前的娇影。
慎梦雨心里噔了一响,难道他说的是……
刘恒勾了勾嘴角,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忘了,你的那些伎俩还都是本王亲自教的!”
慎梦雨登时慌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泪眼连连:“梦雨知错了!自从王妃有孕以来,代王殿下就很少到无忧坊来了。梦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妒忌心蒙蔽了眼睛,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梦雨再也不敢了,求殿下看在梦雨在您身边伺候多年的情分上,就原谅我这么一次吧!殿下……”
她知道,刘恒一定是查出来了!
“吕姝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肚子里怀的是本王的亲生骨肉!你竟敢买通她身边的小婢,在她宁神用的熏香中加入麝香。麝香辛香,有活血的作用,对孕妇来说,是极大的伤害,轻则早产,重则滑胎。本王千计万算,也没有想过下手的竟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心腹!”刘恒的眼眸转为暴戾,最后的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此次吕姝怀孕,一开始只是有些孕吐不适的症状,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身子和胎儿的情况越来越差,看了大夫也没有明显的好转,到了后来更出现了胎儿不稳的情况,连母体也受到牵连。
他和薄姬为吕姝换了几个大夫,连续看了好几遍,都没有起色。
长年训练出来的警觉性让他察觉事情或许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一番查探之后,竟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慎梦雨在背后搞的鬼!
无忧坊其实是他在暗中设立的。表面上是风月场所,实际上是他收集各地情报的地方。要打探朝廷内外的各种消息,没有一个地方会比无忧坊这样的烟花之地更加方便。
无忧坊艳名远播,里面的歌姬舞娘都是经过精心的挑选和培训的,娇媚能干、风姿卓越、聪慧过人,是一等一的情报影士。前来应酬作乐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都无一例外地在这些训练有素的歌姬和舞娘面前放松警惕,漏出的口风比他们自己想象的中还要多。别人眼里的燕歌曼舞,正是他影士情报的重要来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