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花田边。
幻象已然散去。成玦抱起醉翻的公输鱼,朝着府门口慢慢走去。白衣如雪的背影,若久经霜露的寒玉,勾出一抹单薄的长影,没入溶溶月色之中,像极了一掬波光荡漾的酒。
他身后,一田月季齐齐轻颤,摇曳出一曲婉如流水、重如山麓般的古音,既清软,又醇厚,似掌心微羽撩动,前尘遗梦、今世难续,沉吟着绵绵不尽的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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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公输鱼再次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
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的梦里藏了一件很沉很沉的东西,沉到她无力承受,以至于此刻醒来还是感觉头沉沉的。
她四下里瞧,就见自己正躺于国子寺学子厢房的床榻上,看上去像是昨夜从凤府回来后就直接休息了,期间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果真如此吗?不,当然不是!她清晰地记得,昨夜离开凤府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国子寺,而是去了滕王府,在月季花田边见到了成玦,喝了与天贶节前夜同样的酒,然后,然后就是此刻于国子寺里醒来——与上次一样,又少了一段记忆!
“猫兄!”公输鱼“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呼唤班九,“猫……”
第二个“兄”字未及喊出,班九已然站到了她的床榻前。因移动速度过快,其身后那道淡蓝色光线尚未来得及散尽。
公输鱼拽住班九,细细问询了昨夜造访滕王府的事。
透过班九简短的几个字“叙述”,公输鱼了解到:昨夜,她进了滕王府,安排班九于府门前等候,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滕王便亲自将“喝醉到不省人事”的她给送出了府,交到了班九手中。班九细查她没中毒也没受伤,确实只是喝醉了,就直接带她返回了国子寺。
——没中毒没受伤,只是喝醉了?一口便醉,记忆丢失,一次如此,两次还是这样,这可真是奇了。倒是要看看,你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神奇之物……
班九的“叙述”勾出了公输鱼更多的记忆:昨夜,她故意安排班九在滕王府门前站着,料定了滕王府的暗卫会看到,如此,不管她入内发生何事,成玦都不敢久留她。她倒不是担心成玦会对她做什么,只是,不久留,便不会被成玦发现她的小动作,也就是她此次夜访滕王府的真实目的——她马上从前襟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青玉瓶,轻轻打开,里面晶莹闪动着的,正是几滴昨夜她饮下的酒浆!
昨日,通过雨隹的分析以及楣夫人的脉测,她得知自己曾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服用了提升精力体力的亢奋类药物,思来想去,唯有天贶节前夜在滕王府那一段记忆丢失的时间最为可疑。为了弄清楚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毅然决定,再次夜访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