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巾本能想要避过,忽地瞥见柯一尘的脸,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若放星澜的仇人走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索性一闭眼,铜棍打向柯一尘天灵,欲与对方同归于尽。
百花群芳见石副使遇险,尽皆惊呼。只见危急关头长空破招式又变,黑枪一搅,石红巾拿捏不住,铜棍脱手,远远飞了出去。
长空破难止枪势,索性向下一扎,长枪自石红巾腰胯穿过,枪身压在她胸前将她压倒。石红巾微微睁眼,却见到长空破与柯一尘的脸近在咫尺,想要动手,又被枪压住难以动弹。长空破哼道:“何必如此拼命?”
石红巾凄然无语,只死死盯着柯一尘。柯一尘叹了一声,拍拍长空破道:“走吧。”
长空破提枪起身,扫开扑来的百花,冲出了包围。
有百花上前将石红巾扶起,问道:“石副使,您无恙吧?”
石红巾点头,接过手下拾回的铜棍,决然道:“追!”
长空破连战两场,虽然脚下未停,但始终甩不开追捕。渐渐感到气力不济,气劲也开始有凝滞的趋势。她回望一眼追兵,依稀可见到那袭红影紧追不舍,问道:“恶人,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刚才那人恨你恨到要同归于尽?”
“嘘!”
柯一尘竖起一根手指按在长空破嘴上,“你只要知道,你答应了要带我逃走,现在专心履行诺言就好。至于我到底干了什么事。我不说,你也别问,这样大家都能够幸福快乐。我要是说了,我担心你的后半生就得在痛苦与悔恨中度过了。”
长空破听得毛骨悚然,被柯一尘那讳莫如深的语气渲染,只觉得她干的坏事已完全超出了自己想象力的极限,心中甚至生出一丝将她丢下的想法来。
柯一尘见她低落,安慰道:“想开点,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救我也救了,难道想反悔不成?你看你现在已经打赢了倚晴楼排行第四的柳斜斜和第三石红巾了。再打下去你说不定能制霸四奇卉,扬名全燕云!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快很过瘾?”
长空破道:“我有什么好痛快?”
柯一尘白眼道:“我太了解你们这种人了。一个个都是好战分子,打起架来连爹娘叫什么名字都能忘了。你嘴上不说,刚才那两场心里也一定在暗爽吧?”
她以费九关的脾气度人,自当习武之人个个都像费九关一般好斗,未免有失偏薄。长空破却默然不语,她久居山中,极少与外人动手。如今连番厮战,虽不愿承认,胸中确实横生出一股恣意畅快之情。
两人边打边走,渐渐来到倚晴楼北部振衣阁。这里是倚晴楼北部的边缘,除了振衣一阁,周围高墙环绕。那高墙之上,清辉之下,一个腰配长剑的绿衫女子静静立墙头,冷然望着下方的两人。
长空破见无路可走,回头望了望,问道:“追兵快来了,怎么办?”
柯一尘一指高墙上的绿衣女子,“往上。打她!”说罢又小声诽腹一句,“每次见她都站在高处,多半是有瘾!”
长空破与那绿衫女子对视片刻,忽然问道:“此人是谁。”
“她就是四奇卉里排第一的荷无擎。”
长空破点点头,满脸肃然道:“当之无愧。”
她长枪一端,摆了个架势,却是凝而不发,只见枪尖隐约现出乌芒,周遭虽然无风,沙石却簌簌颤动。
荷无擎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拔剑,也没有其他动作。身后中天明月如轮,她好似落在人间的月神般静谧肃穆。
眼看身后追兵将至,柯一尘几乎能看清石红巾奔跑时……见长空破仍是不动,不禁有些发毛。她也不出声催促,只低伏下身子,搂紧了长空破脖颈。
当长空破气势酝酿到顶点之际,她霍然清啸,长枪往地上一点,整个人浮空而起,朝着边上一株古松跃去,腾跃之际,双足又点在古松枝干上,身子再度拔高数尺,长枪舞动,搅得气流爆旋,化作一团乌光直扑荷无擎。
荷无擎身子向前一倾,人似落叶般自墙上飘下,迎着长空破的枪倏然拔剑,月光下带出一道徇烂流光。与此同时,长空破也挺枪刺出,带出呜地风响。
两人一错身,电光火石间,柯一尘见荷无擎深望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情绪。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荷无擎要拿这种眼神来瞧自己?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她心念一动,嘴巴不禁微张,然后又紧紧闭上。
两人交手带动强烈气浪,庭中花叶全数折落,一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是挣扎的鬼影。接着大地轰鸣,地面留下两道交错的深壑,长空破落在墙头,荷无擎则远远飘开,她足尖轻点树枝,高高越过前来追击的石红巾等人,消失在倚晴楼的夜色中。
“完了?”
柯一尘低头望了眼地上的沟壑,又转过来看看长空破,“这就结束了?”
长空破闷哼一声,身体不自然地仰起,柯一尘忽听嗤嗤轻响,三道剑痕在长空破脸颊、脖子、前胸浮现。伤口极浅,只划破了皮肤。
长空破喘了口气,抹掉脸上的血珠,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冷汗涟涟,她由衷叹服道:“好厉害!倚晴楼还有这等高手!”
柯一尘好奇道:“你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没有?”
长空破黯然摇头,“我如果身上无伤,全力施为或能伤她。但她方才若不留手,我早就死了。好厉害的剑!好厉害的荷无擎!只是......她为什么不杀我?”
柯一尘呸了一声,向荷无擎飘然远去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飞快把目光收回,恨恨道:“我说了,多半是有病!你知不知道长期杀人会影响智力,所以她们这些人脑子都有问题,最爱装神弄鬼!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