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韵清带回儿子与丈夫的遗骨后,西南三部人马依照约定很快便退去。
一晃半年已过。
或许是迫于梅子雨的威慑,又或许是西南三部履行了他们与仇斯年之间的约定。燕云城一战并未引动贺兰王庭震怒,接下来的半年北域风平浪静,再没有一方势力对倚晴楼挑衅。
这半年里,黄韵清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唤醒王星澜,但始终一筹莫展。从父亲身上继承的旷世气劲已完全收入他体内,让他的身体充满了磅礴旺盛的生命力,除了无法唤醒,他看上去几乎与常人一般无二。
饶是黄韵清精通医术药理,也只能得出与蒙归元相同的结论。自己的儿子不是死了,却也不会再醒来。他的脑识被柯一尘的气劲封死,只能靠自己去慢慢化解,等到他苏醒的那一天,或许需要上百年的光阴。
苦思无法,经过多次挣扎之后,黄韵清终究还是决定将爱子埋葬。
时值冬日,天地苍茫,空中有细碎雪花飘落。黄韵清携费九关、晏空花、双宗、荷无擎、荻悠悠等人打开了景疏楼小园假山上的暗门,拾级而下,来到当初囚禁费九关的地牢之中。
如今地牢通往景疏楼的密道已被彻底封死,地牢外吊着一道万钧重的石壁,室内中则安放了一块巨大冰晶。
这是黄韵清倾倚晴楼之财所购得的一块万载玄冰,可长久不化,王星澜的棺椁便放在冰晶之上。
黄韵清木然望着棺椁,半年的呕心沥血已让她有些麻木,看着王星澜安详的面容,她神色平静,款步上前,轻轻将那玉萧凌波影塞入王星澜手中,柔声道:“乖星澜,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天还会是这个天,地也还是这片地。只是,你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好孩子,你不要怕,娘亲会天天祈祷你平安,我的好儿子。”
晏空花也上前,将身上背着的金琴解下,放置在棺椁中,低声道:“我喜用金琴,你便选了玉萧。我知你在想什么,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欠你的,就让这琴替我陪着你。星澜。”
待两人道别,黄韵清最后望了眼爱子,一咬牙,抬手将棺椁合上。双宗见两人走出,奋起气劲,合力拽下石壁机括,随着低沉的轰隆声,那墓室被彻底关上。
站在最末的荻悠悠看着石壁合拢,悄悄咋舌道:“这么重的石头,少爷醒了之后该怎么出来?”
这话被边上的荷无擎听到,她淡淡道:“此壁只有蒙归元、梅前辈那般境界的人才能打破。少爷继承了老爷的玄功,破壁而出自然不在话下。”
荻悠悠被她的突然回答吓了一跳,喃喃道:“你是......”
“荷无擎。四奇卉只剩下你我,你该记好我的名字。”
荷无擎依旧语气冷淡的回答着,目光一扫荻悠悠,转身跟随在晏空花身后离去。
那日她被金无有、宇文柔奴两大高手夹击,本以重伤濒死,幸被郁袭衣拼命背出,路上遇到了两男一女三个青年相救,修养数月之后才得以回转燕云城。
救她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三人没有道明。但倚晴楼本就是情报组织,荷无擎多少心中有些猜测。她回到倚晴楼后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全部秉明了黄韵清与晏空花,母女两人听后只对视了一眼,便不再追究,只嘱咐荷无擎安心养伤,以后自有与他们相见之期。荷无擎自然领命,只是回来之后物是人非,石红巾等往昔姐妹身殒,对她打击不小,原本冷淡阴戾的性子变得更加阴郁。
荻悠悠被她一通教训,浑然不以为意,拽了拽费九关衣袖,低声道:“少主,咱们走吧。”
费九关轻轻一拍她的脑袋,“别这么叫。我不是倚晴楼少主。”
荻悠悠怔然道:“可你是楼主的义子呀。不叫你少主,我该叫你什么?”
费九关摇头,怅然望了一眼封闭的墓室,“我什么也不是。我只会替倚晴楼卖命,绝不染指它分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总之别叫我少主,叫我名字就行。”
费九关最后望了一眼墓门,拉着荻悠悠的离开,轻轻自语道:“无论何种恩怨,自有我一力承担。王兄,你且安息吧。”
接下来的数月,费九关潜心习武,每日练功不辍。除了向晏空花讨教渡心剑招,便是跟黄韵清请教倚晴楼布防。兢兢业业,果真履行诺言,替王星澜护卫倚晴楼。
黄韵清默默看在眼中,也未曾阻止。待转过年来,一日费九关刚与晏空花对练过剑法,正要去燕云城中巡视,忽然被黄韵清唤至景疏楼说话。
经过近一年的修缮,倚晴楼大部分建筑都已恢复,景疏楼也得以重现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