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九关离开燕云城,直奔北域陵川州而去。
回到故地莽原镇,入眼一片平旷,可一直望到远处连绵成线的山峦。四周杂草丛生,房屋瓦舍荡然无存,再也没有半点人迹可寻。
一年前黑龙卫抓捕周蛮,最后演变成了两个天地之上的绝顶强者在此动手。受到余波冲击,整个莽原镇连房屋带百姓都未能幸免,彻彻底底被移成了平地。天地之上的强者威能再度震惊天下。
旧时风景不复存在,费九关怅然若失,在此徘徊数日,却再无往日痕迹可寻。
他默默想,“真如我对义姐说的那般。如今天地之大,却是只有倚晴楼是我的归处了。”
故乡既然已毁,再做惆怅于事无补。他继续南下,过了阜平城,数日后便到了洪武天佑州境内。
他从未踏足南国大地,其时离国韵学宫开考尚有时日,便起了游历的心思,心道:“师父是洪武夏阳长平人士,不如一路向西,且去师父家乡一看。之后再去南都也不迟。”
于是问明方向,拨转马头便朝西南方行去。
越是往南,景致越是秀丽。江水绕伴青山,亭台楼阁,精巧华美。男女行人长袖蹁跹,往来招呼,潇洒惬意。费九关见惯了北国粗放豪迈,哪曾见过这般风貌。只感耳目一新,数日游历,颇为流连。
这日他来到洪武山桑州舞阳城,此州依临一条大江,名曰左江。因气候温和,雨水充沛,是故鱼米丰足。舞阳城特产一种名为瑶鱼的小鱼,长约半指,当地人喜爱将其晒干后泡茶饮用。美其名曰左瑶茶。
费九关不知风俗,牵着马漫步街市之中,领略这处闹事的祥和景象。正感新奇间,忽一人与他擦肩而过,他鼻子一抽,眸中精芒微闪,暗暗诧异,“好浓烈的血腥气!”
回目望去,原来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穿着褐色衣衫,身材高大魁梧,连鬓虬髯。脸色青白,脚步虚浮,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但他嘴角边仍挂着一丝笑意,好似对自己的状况浑不在意。
费九关心中起疑,“看这人神态威猛。怎么受了重伤还要在闹市中行走?”
左右无事,他信步跟在那男子身后。这一跟立即察觉有异,街角处、人群中、店铺前,这条街上至少有五人与自己往同一个方向行走。他在倚晴楼日久,暗杀潜入之法虽不喜,多少也通晓大概。看得出这几人佯作闲逛,实则暗自跟踪那人。
他暗中观察那些人,大多都是些与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公子,衣着精致考究,不少人腰上配了长剑,看步履显然都是身负武功。他对此事生出几分兴趣,远远缀在后面,悄悄跟着这群人。
最前面的那男子好似对自己被人跟踪毫无察觉。蹒跚着沿街而行,一直走到一间茶楼之前,忽地一挑帘进了茶楼。那五位公子似乎担心两人逃走,见状也不顾暴露,急急跟了进去。
费九关见状,微微一笑,也拨帘入内。
这所茶楼颇为冷清,在如此繁华的街上也没什么生意,偌大店内空空荡荡,只有刚刚入内的几个客人。那男子坐在最里,五名公子一人一张桌子,隐约将两人围住。
费九关一入内,几人的目光纷纷投在他身上。费九关佯作不觉,选了一张角落处的桌子坐下,招呼小二上茶。
那几名鲜衣公子瞧了他半天,看他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不似想过来插手,就继续盯着那男子。
双方一言不发,店里只闻小二搬杯换盏的声响。负伤男子坐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压抑不住伤势,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这一咳,带出了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他端起一碗茶水缓缓饮下,这才平复了许多。皱眉看了眼茶碗,拍桌低喝道:“小二!上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