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叶青隐快马加鞭,一路赶到离山长河所在地。
此地是一面辽阔无垠的巨湖,名曰千倾都镜湖。离山孤立湖中,必须渡水乘舟才可到达。
九姑娘立在船头,轻柔的湖风吹拂她的脸颊,远眺湖上风景。湖水澄澈,水天一色,叶舟轻划,似在天上漂浮。平滑入镜的湖面远处,一座雄伟高山凸起,孤峰傲立苍穹,气象恢弘。如此盛景,却不能让她忘却心中烦恼。她皱着眉头,不住盘算十九爷为何要跟费九关过不去。
小舟靠岸,九姑娘一跃而下,早有属下牵马相候。她翻身上马,直穿这处寨城,沿山道上行。
从山脚到山腰一路上城寨连环,屋舍鳞次栉比,数之不清。这里每一处寨城都有近千人聚集,其中不乏江湖豪客与年纪不大的幼童,宛然便是一座座小城。
离山长河将那些孤苦无依,或者家境贫寒的孩童收拢,安居在这些寨城之中传教武艺。待得艺成,也不强求他们必须效力,愿意离开的可以自行下山,来去不禁。只是倘若逞武艺作奸犯科,自有离山的高手寻来执行家法。
九姑娘纵马一直上到山腰,山势变得陡峭,她弃马步行,拾阶而上,山顶上却是一片广袤石台,几栋巨大建筑偎依相连,像是一座木头搭成的城池。
建筑前方的广场上还竖着一杆大旗,迎风招展,杏黄旗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横行霸道”。
九姑娘看到那旗子就头痛,这是十多年前,十九爷趁大当家不在时亲手写下的,本是他老人家醉后的游戏之作,却不料广受山下帮众好评,大家交口称赞此旗号给劲,具有威慑力,于是就始终挂在这里。渐渐的,这也成了离山长河万千兄弟的行事准则。
恐怕也只有大当家回来,才能摘了这面旗,狠狠训斥老爷子一通了。
她这般想这,穿过广场,走入居中的大厅。厅里空旷,幽暗寂静,有一股无形的威严盘桓。再走几步,就见到大厅正中摆了两张石案,每个都有门板大小,奇怪的是那两张石案各有一边断面凹凸不平。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敞开前襟,露着内衣,正躺在其中一张案上呼呼大睡。
九姑娘的视线先落在那两张石案上,眉头微蹙。
那原本是一张完整的石案,按尤老猫的描述,这是被十九爷一掌拍成了两半。
什么事让他老人家生这么大火气?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移向那半张石案上熟睡的人,叫喊道:“纯叔。”
清脆的声音在厅里不住回响,那中年男人一个激灵,攸然坐起身,手忙脚乱的扣衣扣。他蓄着三缕长须,温和斯文,一见叶青隐就呵呵笑道:“九丫头回来了?呵呵呵,回来迟了。”
九姑娘见瞧着他脸上压出的红印尚未消退,虽然心急,仍不忘数落,“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偷懒!”
纯叔尴尬地整理衣衫,“这厅堂修得那么大,平时又没什么人来,清净凉快......”
九姑娘忍不住道:“纯叔你好歹也是长辈,注意一下形象!此地是咱们离山聚义厅,你跑这儿来睡觉,守备还这样松懈!要是有对头来了岂不糟糕?”
纯叔漫不经心道:“能上到山顶的,那就是自己人。平时还需要什么守备?你要实在看不过眼,明天我在这儿拴条狗意思意思就是了。”
九姑娘脑中想了一下在那面“无法无天”的大旗下栓条土狗的景色,面有愠色,“你能不能走点心!也不知道给底下弟兄做个表率!咱们山里的人要是个个都这般散漫,岂不叫外人看笑话!”
纯叔尴尬道:“玩笑,我跟你说着玩呢。”
他见九姑娘独自一人,脸上带有忧色,沉声道:“发生何事了?你收到消息了?”
九姑娘点头,“十九爷知道他的身份了?”
纯叔一愣,“谁?什么身份?”
九姑娘也愣住,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度,“就是十九爷要抓的那个。那个费九关呀。”
纯叔莫名其妙道:“谁是费九关?不是要抓楼春雨吗?”
九姑娘哑然,隐隐感觉事情似乎与自己设想的完全不同,她拉住纯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纯叔你快告诉我!”
她在见十九爷之前先找纯叔,就是想了解事情始末。纯叔犹豫片刻,低声道:“这件事其中牵扯颇多。我不好多说,只能告诉你,那个姓楼的小子武功来历奇特。他的师承与十九爷有大仇。十九爷这次只说要捉他,没直接说要杀他,已是留了三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