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林神色难堪,瞧他那少年瘦瘦小小,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孩,一双眼珠却灵秀非常,透着一股子聪明劲。他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兄弟你又是谁?”
少年淡淡道:“我叫钟自然。”
这名字如惊雷般炸响在谢墨林耳边,他心头剧震,把头埋在桌子里,不敢搭腔了。
费九关意外道:“你就是八骏之一的钟自然?”
洪武八骏中,唯有钟自然年纪最小,今年不过十四岁。但资质却是毋庸置疑的八骏第一。年仅九岁时踏入百川境,纵观古今,有此成就者为他一人。
钟自然睨了他一眼,“我不能是吗?”
费九关隐隐觉得这少年态度狂傲。可转念一想,如此天才,年少成名,又是离山的六当家,也确有骄傲的资本。他也不以为意,笑道:“钟兄弟,久仰了。”
钟自然摇头道:“诚然你救了五哥。但你我可不能算是兄弟。”
石波清脾气暴躁,瞪眼道:“***!小六子你放的什么屁!巴巴让老子带你来就是为了给楼兄弟一个下马威?”
钟自然道:“一码归一码。他是黄韵清的儿子,那就是洪武的叛徒。八哥你怎能与他称兄道弟?”
谢墨林一激灵,吃惊地望着费九关。费九关冲他点头,“我本名费九关。乃燕云倚晴楼主黄韵清义子。墨林兄,今日也可与你明说了。”
谢墨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感如坐针毡,支吾道:“啊...嗯......”
石波清气得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不管楼兄是谁!我离山都该认这个兄弟!”
钟自然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八哥你这样。这才跟你们过来。”
江天晓晃着扇子圆场道:“好了好了。小六老八,都不要再说了。今日不谈楼兄的身份。楼兄,小六有口无心,请你勿怪。”
费九关笑道:“无妨。他说得也是事实。各位愿将我看成朋友,我就是各位的朋友。”
江天晓点点头,“今日找到楼兄。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嘛,实在是我们家老爷子发了话,对楼兄的师承来历很感兴趣。想与楼兄打听,你当日打败慕容宁用得是什么功夫。”
谢墨林悚然,“你?慕容宁?”
费九关皱眉,想了想,说道:“也无不可明说之处。当日在山桑州,我用的功夫叫做雨式,据说是源自三山。”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了。江天晓道:“然后呢?”
费九关道:“没有了。其余我也不甚明了。是我机缘巧合习得,也无人教导。”
他只知这套功夫是三山仁舍的绝技。具体为何会到他的手中,三山对这套功夫又是何态度,他都一概不知。
钟自然不悦道:“就这些?这值得老爷子兴师动众?”
他起初对费九关冷言冷语,不光是因为费九关的身份,也是因为费九关的师承惹得十九爷震怒。他只当费九关的师门是十九爷的老对头。因此预先将他判为敌人。
石波清与江天晓却都是相顾释然。他俩都不愿与费九关交恶。只要他不是十九爷的对头,那不管他是贺兰人还是燕云人,都可算作自己人。
石波清哈哈一笑,拎起一壶酒,“兄弟!就这样就好!来!喝酒!”
说罢端起酒壶吨吨吨地喝了个干净。
江天晓拱手道:“费兄弟。不管你身份为何,你都救过五哥,是我离山的朋友。老爷子岁数大了,有些事我们也不清楚其中的隐情。不过我想可能是一场误会。在这儿跟你赔罪了。”
他也端起一壶酒,引颈喝干。
钟自然哼了一声,扫了扫费九关,没有动弹。
费九关失笑道:“这都是什么头绪。我这功夫又惹恼了那位当家?连贵帮十九爷都惊动了?”
石波清道:“卧槽!何止是惊动了!老头子当着我们的面一巴掌拍碎了马车那么大的石头!吓得老子差点尿出来!本来是让我们把你逮回离山。前两天九丫头来信又说让我们不用动手了。”
费九关这才知道,原来是叶青隐从中周旋。心里颇为感激。他并不知道其实是义母黄韵清早早预料到此种情况,提前派人前往离山通告。
江天晓摇头晃脑道:“这事最好还是说个清楚。费兄弟你他日若是有暇,欢迎来离山做客,当面与十九爷分说。我们几个自然会保你安全。”
钟自然冷言冷语道:“你们保就保。可别带上我。”
这时一直畏缩不语的谢墨林忽然站起身,冲钟自然厉声道:“噤声!”
钟自然一愣,随即脸上浮出怒气,正要发作,却见谢墨林清秀的脸都扭曲起来,直楞楞的盯着自己身后。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惹得他心里发毛,忍不住也回头看去。
他身后隔了两桌的距离是楼梯,一位腰间配着长剑的年轻公子飘然上得楼来。
雅间里,始终如临大敌的施如海一见到那公子,霎时面如死灰,如丧考妣,带着一丝绝望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