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百族的后辈无人不知清淑公主的大名。一听公主驾到,纷纷探望。
万众瞩目下,一道白影走入,来人未施粉黛,只潦草穿了一件白裙,衣端不整齐,头发微散,随意用一支六瓣梅的玉簪插住,几缕秀发垂落在肩,像是刚睡醒就跑了过来。
虽然懒洋洋的毫无威仪可言,但她肌肤细腻,目秀神清,如海棠春睡,娇美之中带了几分不拘一格地意气。惊地在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好像喘息声大了一些都是对她的不敬。
唯有昭明太子暗暗捂脸。皇妹这打扮,摆明了是不给自己面子啊......
公主身侧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茶小钿,还有陈谢两位身着玄甲红帔的女将,亦跟随入殿。
她一进来就见到常天庆与慕容眠正比拼内力,下巴微扬,轻轻吩咐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茶小钿会意,微笑地盯了常天庆一眼,猛地挥手把那玉箸打出。
眼看那筷子呜地飞来,若是打中,势必就是重伤。常天庆微微运气,哼了一声,气海狂涌,与慕容眠内劲狠狠撞在一起,两人同时退开。随即他单掌挥落,掌缘犹如开锋利刃,把射来的玉箸从中一剖为二。
这几下如行云流水,令人瞠目。但常天庆自己却也不好受。他已试出慕容眠的底细,以她的功力,再坚持一炷香的功夫自己就能彻底占住上风。可如今强行将人逼退,气劲损耗过多不说,还未让慕容眠当众露出败势。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愤愤然抬眼看去,就清淑公主不加修饰的容颜,顿时被其容貌所摄,怔怔然半晌才低声自语,“清淑公主?”
慕容眠退开几步,脸色也不大好看。柯一尘扶住她,咯咯一笑,明眸皓齿,光彩夺人,“眠儿你学人家打什么架?”
慕容眠讪笑道:“客人有此雅好,慕容自当奉陪。”
“回去坐下。”柯一尘吩咐一声,忽然见到一边站着的崔野乡。他猛地见到公主,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崔野乡嘛。你家二叔还好吗?”
“好,好......”
崔野乡愣怔住,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柯一尘见状,笑道:“站着作甚,你也回去吧。”
“是,是......”
柯一尘的意思是让他回座,不想崔野乡迈步就往外走,竟是回家去了。
柯一尘这才打量了常天庆一番,秀眉颦蹙,“你是常天庆?”
常天庆自不会像崔野乡那般失态,微微一笑,拱手道:“贺兰......”
不等他说话,柯一尘径直落了座,将他晾在哪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昭明太子心里一沉。皇妹这哪儿是给常天庆颜色,分明就是要打自己的脸!他笑道:“常雷守好功夫。快快请坐,请坐。咱们再开席!”
乐师得令,重新奏起礼乐。殿内世家也纷纷活络起来,窃窃私语,都在交谈刚才慕容眠对常天庆这一场胜负如何。
昭明太子见常天庆脸色不悦,转头对公主语带双关道:“皇妹!你这样就不对了!”
柯一尘白了兄长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昭明太子气急,这时陈踪萍与谢为霜也都落座,茶小钿在世家中虽有座次,但却始终侍立在公主身侧。太子索性低声问小钿,“她是什么意思?”
茶小钿似笑非笑道:“多少钱?”
众目睽睽,太子发作不得,只得悄悄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百两纹银。茶小钿解释道:“殿下哼就是,‘有什么不对,愿意跟你们这帮弱智说话就不错了’——这个意思。”
昭明太子听罢更怒,也哼了一声,觉得这钱花得冤枉。
常天庆刚才遭到茶小钿暗算,又在清淑公主那儿吃了一瘪,眸光闪烁,此刻笑道:“阁下就是清淑公主?”
柯一尘手托香腮,看也不看他一眼。昭明太子干咳一声,语带告诫,“皇妹。常雷守问你话呢。”
他忽然发现,原来皇妹不来才是给他面子。
柯一尘睨了他一眼,“是。”
常天庆失笑,“我来时一直在想,清淑公主是什么样子。”
“你是想说让你失望了?”柯一尘对此俗套的激将嗤之以鼻。
常天庆摇头,“不,殿下正如我想的那样。”
柯一尘嗤了声,不再看他,“你还挺有想象力。”
常天庆丝毫不见着恼,“外界传闻,清淑公主百艺俱通。但我认为,一个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想在一道专精,就必然要投入大量的精力。清淑公主好像无所不能,那么必然是每件事都不能十分的用功。我想她的文采武艺,智慧学识恐怕都不过尔尔。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与我想象中的清淑公主相差不远。”
他侃侃而谈,声音没有传太远,可靠近的座位都恰到好处的听了个清楚。在座的神将以及李香海慕容眠都沉下脸来,目光不善地盯着常天庆。唯独岳仙游表现奇特,脸色忽地煞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几下,好似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看向常天庆的眼神中透着怜悯。
常天庆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好整以暇地饮了一杯酒。
昭明太子噌地一下心头火起。暗骂这贺兰狗子好毒的嘴!皇妹稍稍得罪他就敢反唇相讥。看来今天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了!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就不知道此地在南还是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