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如海手指的那个雅间,大门紧闭,里面没有莺莺燕燕地笑声飘出。
前几日那里还是有欢声笑语飘出的,作为藏春楼的常客,那位公子得到了极其隆重的款待。但是藏春楼的姑娘们很快就发现,这次客人兴致似乎不高,只是一门心思把自己灌醉,丝毫没有寻欢取乐的意思。
加之他这次逗留在这里的时间实在太长,慢慢地姑娘们无暇顾及他。反正只要按时给雅间里供应酒菜,雅间里的客人根本不会介意,甚至不会发现。
雅间内,谢墨林衣衫凌乱,双腿高高架在榻上,头却倒枕在地下,醉眼朦胧,一个劲地嘟囔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来,喝酒,喝酒!都给我喝酒!”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看来他已经醉了。
就见他迷迷瞪瞪地把杯中酒泼在脸上,还没有察觉,兀自伸舌头舔了舔杯底,“好,酒!就是——太少了!”
自从那日与费九关分别,他心中羞惭,不愿回家,不愿面对姑姑谢为霜,也不愿重新面对自己。于是独自躲进藏春楼内,昏天黑地的喝到如今,浑然不知外界已发生巨大变化。
他嘿嘿痴笑了几声,望着天花板,呢喃道:“我胆小,这有错吗?我只想享受人生,这有错吗?凭什么叫我担当?春雨兄,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呀!”
也不知道幻觉中的春雨兄对他说了什么,令他忽地大怒,愤然道:“谁说我是废物!我也可以不怂!什么司徒小!什么李怀渊!我现在就打死他们!看拳!”
他双臂猛抬,对着面前的空气频频出拳。毫无气劲的拳头软绵无力,没有丝毫威势。但他口中咻咻不止,自己为拳头配上了破空之声,眉宇间充满了豪情。
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施如海与钟自然倚在门边,安静看着他对空挥拳。看了一会儿,钟自然犹豫道:“你确定?咱们要找的就是这货?”
施如海深深望着谢墨林。他们两人岁数相当,谢公子名扬南都时,他还是个不起眼的旁支子弟。昔日名满南都的神童落得如此田地,让他也是唏嘘不已。
他走上前,顺手拎起屋内的一银壶清水,居高临下慢慢浇在谢公子脸上。
谢墨林猝不及防被当头淋下,手足乱舞,高叫道:“啊!!谁尿我!谁在尿我?别打了,饶命,别打了!”
钟自然听不下去了,提议道:“不如用滚水吧。”
施如海继续往下浇水,一壶水浇尽,谢墨林终于清醒过来。他一打眼看到施如海的脸,顿时一个激灵,无措地想要起来。可是他头下脚上,仓促间竟无法起身。还是施如海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墨林兄。别来无恙啊。”
谢墨林悻悻然整了整衣衫,面红耳赤地作揖道:“施世兄。幸会,幸会。你——呃,也来喝花酒啊?”
施如海笑道:“恰好路过,见到墨林兄洒脱不羁,忍不住进来拜访。”
谢墨林脸上一红,赧然道:“哎呀......这,丢人,丢人了。让世兄见笑。”
他目光飞快掠过旁边的钟自然,暗暗心惊。世家寒门的两个八骏凑到一起喝花酒?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是在密谋什么。怎么就倒霉给自己撞上了?
他又一想,情况不对!这两人如果是密谋,绝不会让人知晓。更不会特意来看自己笑话。找上门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强大的自我保护能力让他一瞬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当机立断道:“多谢世兄,两位少陪了。墨林离家数日未归。今日酒醒,正好回去向姑姑复命。改日当与世兄好好畅饮一番。告辞!”
说着话他就急不可耐地往外走。钟自然抱着膀子堵在门口,眼皮也不抬一下,哼道:“坐下!”
“哎!好嘞!”
面对寒门的八骏之一。谢墨林显得无比老实听话,垂着头折返回去,悻悻坐下。
施如海温言道:“墨林兄。实不相瞒。我二人来此,是想请你帮个小忙。还请世兄不要拒绝。”
谢墨林心头打鼓,忙不迭点头道:“两位亲自找我。那是给我面子。两位但说无妨,只要是谢某人力所能及的事,绝不推辞。”
施如海欣然点头,“那个楼春雨的身份,墨林兄也是知晓的吧?”
“啊?春雨兄有什么身份?”谢墨林故作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