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之中,那女子如幽兰初绽,冷眼看着岳仙洲,腰上长剑的剑柄斜指风雨。
“你又是谁。”
岳仙洲打量这女子,在他眼中,这貌美女子根本就不能被比作花朵,而是该比作刀剑,一身杀气凛冽,也不知手中欠下多少人命。
“倚晴楼,荷无擎。”
女子森冷答道,莲步轻移,挡在岳仙游面前。
“荷姐?”
费九关也看见了他们。乍见荷无擎,他惊讶之余,又觉安心。这时又一个头戴黑纱帽,腰胯长刀的青衣姑娘钻到他身边,撑起一把雨伞遮在他头顶,麻利地掏出伤药替他包扎,讨好道:“殿主无恙否?属下来给您上药。”
正是郁袭衣。
费九关愕然,任由郁袭衣摆弄,问道:“你是......袭衣妹子。你们怎么到南都来了?”
郁袭衣忙不迭地回话,“回禀殿主,属下跟荷副使奉了副楼主的命令,暗中保护殿主,以防殿主有失。”
“义姐的吩咐?”
费九关一怔,心里油然泛起温馨。这个人前冷若冰霜的义姐,私底下却是患得患失,远在燕云还时时牵挂自己。
想到此处,他忽然有些尴尬。荷无擎与郁袭衣暗中跟着自己,自己初来南都时遭遇谢公子时的尴尬无措,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时被观莲收留,这些不愿让义母义姐知道的糗事岂不都被她们瞧在眼里了?
“我在南都的事你们都知道?”
郁袭衣微怔,不明白费九关的用意,也不敢胡乱回答。
眼前这位春雨林塘殿主可是楼主身边的大红人,又和副楼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未来就算不是燕云之主,也必然是楼中二号人物。自己虽然傍上了荷无擎这条线,但对待这个殿主,可不能轻忽得罪了。她眸子提溜乱转,迟疑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殿主你指什么?”
费九关干咳一声,目光游移,赧然道:“没什么。有劳两位姐姐费心了。”
郁袭衣咯咯笑道:“哪里,哪里。”
那边厢,岳仙洲听了荷无擎自报家门,眉头一挑,“四奇卉之首?雨尽荷无擎?”
他嘿然道:“先是黄韵清义子,又是四奇卉。是岳某人闭关太久,世道变了?什么时候燕云叛逆也敢大张旗鼓在南都行走了。”
荷无擎淡淡道:“燕云不好战,也不畏战。生门已经指出,阁下若执意取死,亦可遂你心愿。”
“笑话!”
岳仙洲昂然踏出,右手并指如剑,丝丝光华在指尖凝聚。
岳宗师神枪天下无双,但身为岳氏后辈,仙洲并无习枪之姿,反而在剑道上颇有天赋。他自从败于纪虹伶之手,日夜苦思,欲在剑法上有所突破。从去年开始,他忽悟无剑之道,于是弃剑不用,欲求那人剑合一的境界。
此刻剑指使出,剑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剑气流转周身,中正宏大,岑岑飞腾。
荷无擎素手按剑,纤足轻点,杀气弥漫开来。
刹那间,眼神交汇,荷无擎爆发出一片寒芒,惊破风雨,疾斩而至!
岳仙洲起指一挡,指尖光华灿然,竟以二指格住剑锋。荷无擎眸子微闪,身影摇曳,疾风骤雨般的剑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展开,但对手身不动,二指轻描淡写,居然将攻势一一化解。
费九关始终关注战况,此刻心一沉,“不好。荷姐非是此人对手。”
郁袭衣惊讶不已,“那要如何是好?”
费九关沉吟不语,慢慢运气调息,只盼快些恢复,再次以丹心诀速战速决。
久攻不下,荷无擎已知对手功力深厚,自己尚逊一筹。她倏忽后撤,剑锋斜指,眸中杀意沸腾。再攻上时,剑光忽然闪烁不定,诡秘莫测,岳仙洲一时不知剑招到底会从何处杀来。
却是渡心剑法上手了!
荷无擎当年与费九关一同学到了渡心剑招。这一年苦修下来,亦有长足进步。只是这渡心剑招首重心性,她性子偏激,难以施展出十二路渡心剑招的精髓。只能如王星澜一般,专精一二路剑法。渡心剑招在她手上,阴狠毒辣,刁钻诡谲,纵然是守势之中亦带有三分同归于尽的凶险。
岳仙洲只感对手剑路陡然变化,招招狠辣,剑走偏锋,稍有不慎恐怕就有丧命之虞。顿时严阵以待,不敢轻慢,指尖剑气纵横,回返往复。
两人厮杀片刻,费九关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看得出荷无擎现在虽然仗着渡心剑招精妙,暂时不落下风。但对手也非凡俗,剑势沉稳之中攻守兼备,一望便知是名门出身,底蕴深厚。时间一长,荷无擎恐怕难以讨得了好。
他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倒非是担心自己安危,而是不想荷无擎伤在那人手中。
陡然间荷无擎一招使老,露出破绽。岳仙洲眼光老辣,剑指疾点,就要将她毙于指下。费九关瞳仁一缩,顾不得许多,丹心诀加催,抄手拔出郁袭衣的刀,灌注气劲狠狠抛了出去!
雄然气劲加持之下,长刀后发先至,带着凌厉破开之声扑向岳仙洲。若是他执意要伤人,自己必会被那长刀透体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