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不上她!”
不甘地话语萦绕在费九关耳边,令他错愕。配不上谁?
他有心探问清楚,钟自然却已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费九关无语凝噎。隐约觉得钟自然今夜在此,恐怕是另有原委,只是他尚未明白。这让他一头雾水,很不愉快。
好像自从来了南都,他总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令他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却又暗暗觉得这些事对自己很重要,仿佛涉及到一个重要的人。可始终难以透彻其中究竟。
他已无暇多想,当精神融入这片雨中后,他仿佛有了无穷地力量,丹心诀一催,暴雨滚滚而下,好像每一滴雨珠放肆都在欢唱。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冰冷,像是重归母体,温暖亲切。
他的目光落在了盘膝而坐的施如海身上。
暴雨哗哗降下,喧闹升腾,似是雄兵百万,摇旗呐喊,沸反盈天。施如海心头猛地一跳,睁开双眼,望向雨中的人。
他慢慢站起身,随着这个动作,全身气劲激荡起来,隔开落雨。真气盘旋,周身三尺之内任何事物都难以靠近。他盯着对手,肃穆道:“这是施如海一生苦修的绝技。本想留给司徒小。今日,让你体会。”
他并起二指,缓缓抬起。被雨水淋湿的上身陡然间肌肉鼓掌,经络凸显,形如蛛网密布,看上去极其可怖。但费九关却从中体会到了澎湃的力量。刚才打坐,他想必是使了什么秘法,让自己能无视伤势,重新燃起气劲。
“东海潮来月怒明......”
伴着他轻吟,周身气流陡然狂暴起来,一圈圈气浪波纹浮现于指尖。他身未动,已现山雨欲来之势。
费九关预感到此招惊人。但却将照胆插在地上,静立原地,等待施如海出招。他此刻只觉得世上再无力量能伤害到自己,这片雨仿佛就是他的世界,他可以主宰碾压一切对手。
忽然他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天地境的玄妙?
刹那间,施如海眼眸一闪,遽然出动。一息之间,狂澜怒涛般的气流爆发,他身如雷霆惊空,指已点到近前!
“银河转浪洗乾坤!”
气劲如银河之水,横流倒卷,洗净日月乾坤。他的一指仿佛能翻转天地,摧崩山岳。难以想象,一指之下竟有如此雄力,浪洗乾坤,名不虚传!
费九关如是想着,前跨一步,施掌劈下。
“云销雨霁!”
瞬间暴雨骤然而止。周围霎时静默。天地仿佛凝定一般,唯有那无情铁掌寸寸降下,带着镇压万物的庞然巨力,好似要把面前一切都给碾碎!
施如海痴痴望着那一掌,眼神浮现迷醉之色,也不知是被那力量折服,还是被自己的强大陶醉。电光火石间,双方碰撞在一起。
轰隆爆响,谢府彻底被荡成平地,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以及破烂不堪的房舍。
原先正院,铺就的青石板被震成小指甲盖大小碎片,满地簌簌之声,像极了施如海院子里那片沙海。
中央,施如海手指傲立,手指依旧点在费九关掌中。他听到碎石的响动,微微露出怀念之色,欣慰呢喃道:“我回家了?”
费九关收回掌,负手站在他面前。这时雨滴零星降下,越来也大,逐渐又恢复了原先的瓢泼。
雨水浇在施如海脸上,让他些许清醒,他望着费九关,由衷道:“你为什么这么强?为什么不能去死?”
费九关渐渐从那玄妙之中退出,只觉世界再度模糊起来,他轻轻吐息,“凭什么。”
施如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无奈苦笑,一仰头,口中朱红喷出丈余高,如同一道红练,飘飘洒洒随雨降下。
“还没完。”
他只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嘴角还噙着笑,似一朵残花飘落,在雨中凋零。
费九关听到他这般说,微微起疑,陡然间两道黄影从暗处飞出,瞬息就贴在他身上!
是最后的两枚堂前燕!
也不知钟自然用了何种方法,让它们飞到现在才折返回来!
他急急挥掌,欲以气劲荡开。但堂前燕的燕喙锐利,加上钟自然劲力巧妙,居然破开气障,直钻入费九关体内!
费九关吃痛,轻哼一声,立即运气抵御,把那两枚堂前燕拔出身体,狠狠摔在地上。
随即他一个趔趄,只感脚步虚浮。中了施如海的判官笔,受了四枚暗器,又连番剧斗,如今的他已是油尽灯枯,难以为继。
他无力坐倒在地,喘了几口气,忽地嘿嘿笑了起来。
伤口还在不停流血,他已提不起力气包扎,但此刻心中却升起豪迈之情。
今夜,终究是他赢了。
不管对方有多少高手,用了什么肮脏手段。今夜尽数在他手中折服。荡平世间英豪,痛快!
正想着,他心头攸然一动,有所感应,掩饰不住地愕然起来,目光向后院望去。
刚才,他忽地感觉到一丝气劲波动,深沉如渊,显然是个不弱于钟自然苏清涛的高手!
还有人?为了杀自己,南都如此费尽心机?
他的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谢公子的宅邸被气劲扫平。后院毫无遮挡的暴露在视线内,屋舍倾垮,唯有偏房一间尚在保存完好。
屋内,谢墨林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他虽然感应不到什么,但刚才如地震台风一样的威势是寻常人也体会得到的。
施如海与钟自然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外面变得安静,也不知到底结果怎样。
春雨兄死了?还是三个人同归于尽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紧张地望着身边的杏黄色衣衫公子。
那公子脸上一片凝重。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外的夜色,淡淡道:“他俩都败了。”
谢墨林心里忽然松了口气,春雨兄没事,令他如释重负。他心里攸然一怔,我还是在关心春雨兄?
他心念一起,又没了施如海钟自然在侧,忍不住鼓起勇气,劝道:“世兄。事已至此,不如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