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墙头上的剑休想要跑,被她一声喝阻。剑休挠挠头,笑嘻嘻道:“原来是郁姑娘跟荷大美人到了。有失远迎呀!”
荷无擎原本神色阴戾,表情淡然,此刻却是目光灼灼盯着墙上人,沉声道:“你下来。”
剑休盘腿一坐,“我就在这儿听着,你说便是。”
荷无擎扫视他一眼,冷冷道:“你救我一命。荷无擎非是忘恩负义之辈。开价。”
剑休一摆手,“不用了。剑休也不是挟恩图报之徒。你我两清!”
荷无擎咬牙道:“开价!”
剑休叹了一声,苦恼道:“荷大美人。我当初救你,也是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你就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好不好?”
他一指李怀渊,“其实都是他指使的。你找他去!”
荷无擎目光望去,李怀渊笑道:“两位姑娘当时昏倒在山野,是这位剑兄率先发现。说来惭愧,我与小钿都不通医术,也只好由剑兄照料。”
他不通医术,茶小钿则是懒得救人。剑休混迹江湖,对付这些外伤粗略有些经验,这才担负起照料二女之责。他生**荡,说起话来口不择言,与那武痞巫行云颇有相似之处。荷无擎性子刚硬,常被气得内伤发作,相处日久,恩公险些成了仇人。
荷无擎森然道:“废话少说。欠你,是荷无擎最大的污点。说出要求,一笔勾销。”
剑休眼睛转了转,故作猥琐道:“荷姑娘好气魄,其实我一直有个请求未能说出口。你陪我一夜,咱们两不相欠。行不行?”
荷无擎愣住,气得全身发抖,半晌没说出话来。剑休笑道:“怎么?不敢?”
不料荷无擎一咬牙,决绝道:“好!”
剑休反而一怔,只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忍不住一个哆嗦,连连道:“李兄,我师父好像寻我有事,就此先别过了。”他翻身跃下墙头,逃也似的跑没了踪影。
见他抱头鼠窜。荷无擎轻哼一声,不屑道:“无赖!”
李怀渊笑呵呵道:“荷姑娘,报恩之事暂且不提。姑娘所说第三件事又是何意?”
荷无擎深深看向他,郑重道:“道谢,报恩,皆为示威而来。公子与我楼费殿主定下战约。公子名满天下,胜负已在预料。但我殿主若是身亡,倚晴楼、荷无擎都不会与公子罢休。还望公子谨记。”
李怀渊苦笑,“原来费兄在燕云地位如此尊崇。倒是出乎意料。”
荷无擎淡淡道:“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他已是倚晴楼的人。”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道:“他若有失。一定会有人发疯。如何报复,我无法预料。”
“哦?”李怀渊有些好奇,“谁呢?”
......
燕云城外,黄韵清携双宗站在城门口,少女般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忧郁,望着眼前人,担心道:“何必如此着急?”
她面前站着一袭白衣鬼面,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包袱。晏空花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淡淡道:“无擎传回消息。他终究还是对上了李怀渊。”
黄韵清皱起眉头,叹道:“他做事冲动,你呢?半斤八两!犟丫头!”
晏空花玉容微僵,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义母的关心和抱怨,轻轻道:“若只是普通比试,自无不可。但母亲您也知道其中的纠葛,有柯一尘那一层关系在,这一场决斗恐怕并不单纯。我......还是想去看看。”
黄韵清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想去就去吧。少了你,燕云也亡不了。早去早回。”
晏空花心中一暖,嗯了一声。黄韵清又将目光转向那个小山高的包袱上,沉吟道:“悠悠。你打算带这些去南都?”
那包袱闻声慢慢转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包袱中间有个少女。只是行礼太大,反倒把她的身影遮住。荻悠悠从未出过远门,小脸上满是灿烂笑容,兴奋道:“对呀对呀!我带了路上看的书、路上吃的点心,还有梳子、鞋子、衣服......”
她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众人知她足不出户,难得愿意出远门,不好拂了她的兴致。但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如同搬家一般。不禁都望向一直负责管教她的柳寂寞,期盼她说两句话。
柳寂寞轻咳一声,轻抚荻悠悠脑袋,循循善诱道:“悠悠,天冷了怎么办?衣服是不是要多带几件?”
众人哑然。桂中秋脸上肥肉一抖一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柳寂寞一眼,把她拉到一边,“又不是不回来,去吧!”
“女儿便去了。”晏空花默默冲三人一揖,与荻悠悠一道翻身上马,向南飞驰。马鸣声里,官道上只余两道烟尘。
黄韵清安静眺望,似乎想到别的事,悠悠叹道:“南都。”
双宗对视一眼,都是心意相通,怅然道:“南都啊。”
她俩都是南都人,在南都成长,在南都遇见了各自的丈夫,在南都结识了黄韵清,人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刻,都是在那座城里渡过。
可是她们再也回不去南都了。
“走吧。”
黄韵清转身,双宗跟在她身后。三人慢慢走入城中。燕云的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