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浮沉淡淡一句话如有万钧之力,震得费九关双耳嗡嗡作响。他定定僵在原地,猛地双目赤红,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儿!”关浮沉语气一厉,喝止道。
“杀了常天庆!”费九关咬牙切齿,杀意充盈地几乎要溢出体外,倘若常天庆在此,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把人撕扯碎片。
关浮沉颓然摇首,拍拍床边,“坐下。”
费九关犹豫一下,还是坐下听他有何要说,但双拳咔嚓作响,指甲快将掌心划破。
“公平比试。输赢皆是堂堂正正。我当时亦有杀他之心,但技不如人,败在他刀下,我认。”
关浮沉一字一句,缓缓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迟疑。费九关沉默半晌,涩声道:“为何会如此!大夫明明说你性命无虞,怎会是这种结果!”
“他们不通武艺,只观伤势。我经脉被雷光震断,即便接上,也无力支撑气劲了。”关浮沉低声诉说,忽地笑道,“说起来多亏他们救我一命。让我得活。哈哈。”
他的伤势与费九关当日之上有所不同。气海虽然无损,但周身经脉都被常天庆震碎,虽然现在境界不堕,但气劲无法在体内周天运行,时间一长,气海得不到补充,丹田内的气劲也会慢慢散去,届时他便会彻底变成废人。
这只是时间问题,就像被挑断手脚筋之人无法恢复一般,他的伤势也不可能痊愈。费九关深知此理,眼看他将日渐衰退,也不知现在气海中还有几丝气劲,忍不住潸然泪下,哽咽无语。
关浮沉苦笑,抬手在费九关肩上重重一拍,“好友。凡事皆有终了,我的路到此为止了。望你不要怪我。盼你登临绝顶那日,告诉我顶峰之上是何风景。”
他起身下床,冲费九关郑重一揖,告辞离开。推开门,院里风雨不息,内屋里依稀有哗啦水声,还飘出少女们咯咯的欢笑。
这些都将与他无关,他迈步走进雨里,准备好迎接人生的风雨。
忽然一只手将他拉住,关浮沉愕然,回头望见费九关坚毅地目光,
“我也曾沦为废人。”
他沉声说道。关浮沉一愣,眸子攸然亮了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经脉尽断,药石无医。”
“总有法子!”费九关坚持道,“燕云有我义母,三山还有梅子雨老前辈,既然她们能医我,必定能治你!随我回去!”
关浮沉深望着他,双目如同烁烁,反问道:“倘若不行又当如何?”
夜雨凄然而下,像是在为他哀悼。他嘴角咧了咧,似乎想笑,可表情实在不像是在笑。
“你我皆是习武之人。即便不通医术,也该知道经脉难以重塑。我现在认命,无非是浑浑噩噩度过此生。倘若随你去了燕云,黄楼主束手无策,我又当如何自处?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死你都不怕,却怕这个?”费九关怒目横眉,斥道,“就算不能又如何?大不了还想现在这样活!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当奋力争取。若是撒手不顾,岂非是半点机会也无?当年你孤身赴贺兰,万里走燕云,难道凭的不是胆气,而只是那一身气劲?你若无胆,现在大可离开,我当没见过你!”
关浮沉愣怔住,猛地一甩手,大步流星朝院门走去。眼看就要推门而出,他蓦地顿住,默默静立,任凭雨水浇灌。
费九关也不阻拦,抱着肩膀冷冷看着他。只是五指攥紧,指节发白,显不似表现出的那般从容。
关浮沉仰面朝天,望着雨丝落下,打在脸上。他忽然意识到,天地对任何人都是不偏不倚的,不会特意去关照谁,也不会刻意折磨谁。就像这雨,落在自己身上,也落在别人身上。为何有的人仓皇躲闪,有的人却泰然自若呢?
习武一世,最大的收获究竟是什么?
他眼神逐渐清明,喃喃自语道:“死不认输。”
“嗯?”费九关没有听清他的低语,困惑的望过去。却见关浮沉重新面对他,像是换了个人,再次焕发出往昔的锋芒。一如当年他被黄韵清所救,重新恢复气海时的神态。
关浮沉一步步走了回去,展开双臂熊抱费九关,狠狠在他背上一拍,沉声道:“多谢你!我随你回去!”
费九关心中一定,欣慰道:“关大哥理应如此!”
两个青年相视一笑,俱感开怀。此时此刻,再多激励的话也不必说。他们已经明白了各自的坚持,不会再有退缩。
忽然间,就听屋内一声惊叫,“啊!你,你摸我哪里!”
那是观莲的声音。茶小钿紧随其后,语带威胁,“你离她太近了!”
“你你你,你这个变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