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简直想钻到地里去。
对方如此说话,的确有些不客气,但却是自己理亏在先。傅锦仪一路小跑,慌张地跨进了太夫人的正房,刚进去,看都不看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徐策在她身边一同跪了下去。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寂,然而下一瞬,一个清脆的女声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哎哟,才说起来,这不就来了?”女子的声音不单清脆,还透着几分娇媚:“太夫人刚刚还念叨呢!”
傅锦仪不敢抬头,但她能分辨出这个声音是薛姨娘的!
这个薛姨娘!
此前傅锦仪并未料到会在这里撞上薛姨娘。世家望族里的规矩,新媳『妇』敬茶是何等庄重肃穆的时刻,一个妾室,怎能有资格在新媳『妇』面前『露』脸?而且,新媳『妇』过来敬茶是要拜见长辈的,妾室算哪门子的长辈!
薛姨娘的出现让傅锦仪浑身都警觉起来。显然,薛姨娘比她想象中更得势!这个徐家,也比她想象中更不堪!
在出嫁之前,傅家四处搜罗徐家上下各『色』人等的消息,在所有人之中,最令傅锦仪警惕的自然就是薛姨娘。一个妾室,将主母赶出府邸,自个儿翻身做主二十年,这在整个天下都是一个奇迹。
有如此手段的薛姨娘,自然不是个普通的妾。比起当年傅家那位外室出身的谢氏,薛姨娘不单手腕了得,同时还拥有更多的支持,比如一个能帮上忙的娘家。
薛家本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家中父兄在江南做官。后来薛氏的伯父做四品江南织造时,因为运送进京的贡品损毁,被革职查办,薛氏的父亲兄长也受了牵连。薛家一蹶不振,
为着全族的前途,薛家想方设法将容貌倾城的薛氏当做礼物献给了徐家。凭着薛氏渐渐得宠,薛家还真在徐家的帮衬下爬了起来,后来薛氏的父亲还做了从四品金陵通判。只是薛姨娘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妾了。
旁的妾大多是奴才出身,家里一无是处,唯有薛姨娘是正经的官家嫡女。更幸运的是,她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有些能耐,在徐家的照应下步步高升,甚至被国公爷举荐给了太子,得到了太子的赏识。
薛姨娘凭着娘家的支持,在国公府里越发站稳脚跟,还差点成了国公夫人。
面对这样的薛氏,傅锦仪感到很头痛。
徐策和傅锦仪两人都跪着不动,好在徐策率先开口解围道:“祖母、父亲、母亲,是孩儿昨日喝醉了酒,清晨便起晚了。”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显然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了。
傅锦仪跟着磕头下去请罪。
上头寂静无声。半晌,那徐太夫人才轻咳了一声,淡淡道:“罢了,先去给你们爹娘叩头吧,日后仔细些就是了。”
徐太夫人是不会和傅锦仪为难的。
这倒不是因为太夫人对这个孙媳『妇』感到满意——事实上,徐太夫人对待徐策都是相当淡漠的,她不计较,更说明了在她眼里傅锦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何况,徐太夫人李氏出身皇族,她是先皇景宗的嫡亲堂姐,正经的皇室郡主,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母。
她这样的身份,又如何会因为一件小事,亲自来和孙媳『妇』计较呢?
就算要教训,也不会是她来。
傅锦仪满手都是汗,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满屋子打量的目光都直直地『射』在她身上,她觉着自己满脸发烫。
屋子里头,徐太夫人端坐首位。下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一同在座,再下头,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
除了昨日见过面的两个庶子媳『妇』,还有好几位徐家的宗亲。其中不乏年迈的老者,想是宗族里德高望重的人物。
所有人都用一种冷漠却并不恭敬的目光看着傅锦仪。很显然,徐家这一大家子人,不会对她有多满意。
傅锦仪习惯『性』地捏了捏手指。
“新『奶』『奶』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敬茶啦!”一位模样喜庆的圆脸嬷嬷灿笑着端茶上来。相比起一屋子的沉闷,这位嬷嬷倒是个讨巧的人。傅锦仪瞧她华冠丽服,便知她应是太夫人跟前的得意人了,连忙客套地道了谢。
这位圆脸嬷嬷的出现让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