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龙山”一角。
残破不堪的庙宇坐北朝南,立于半山腰,峰峦迭起群山环绕。
炊烟自庙宇遥遥升起,余阳穿过木窗,透过薄纸变得朦胧而迷离,斜散在一人侧脸上,残阳余晖映的那人脸色红润,可见道道清浅沟壑蔓延。
坐在灶台下,不时添把柴火,橙光火焰,燃柴轻音,偶尔溅起一小片火星,蓦然泯灭散去。
老头起身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荒草木屑,向屋外走去。
暮色余晖勾勒出青山的朦胧,云烟的飘渺,犹如一幅水墨丹青跃然纸上。
走过石子小道,来到寺门外,山下望去得见一人影登山而上,老头由心的微笑,转而眉头一挑,面露不善呢喃道。
“哼,还知道回来。”
山道上百草枯黄。
此间少年棉衣老旧,补丁补补丁,脚踏帆布棉鞋,尘土垢面,黑发凌乱的跟鸡刨似的,腰间斜挎布包,头戴补丁帽。
十来年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沿街乞讨,混的那是相当不赖,这门“生意”做的日渐壮大,身后已然一群小老弟。
持棍为剑,骑棍为马,杀富济贫,笑傲江湖,一代侠客当是如此豪情。
今日收摊临走特意叮嘱鱼儿,切勿走远晚归,嘴上答应的妙,闻言已是脑后。
深冬寒风瑟瑟,纵使林间山道也是无孔不入。
山上不比城中,小乞丐那张邋遢脸冻得通红发干,揣手吸溜两下,鼻间直冒热气,腰间悬剑走起路直晃悠,也不嫌打腿碍事。
哦不,在他眼中,那是一柄可斩鹅、劈狗的大宝剑。
至于为何不裆下骑棍,嘿嘿,长大了,知道要脸了呗。
此时,缩着身子活脱脱像个小老头,裹挟着叫花衣、叫花帽,哼着小曲,吭哧吭哧地往山上晃悠。
弹呀,弹呀,弹棉花啊。
弹了东边弹西边。
弹完棉花我弹忧伤。
弹呀,弹呀,弹棉花啊。
弹到花前又月下。
弹的我乐开了花啊。
哎~呀!哎~呀!哎~呀!
……
哼着哼着走,不知为何小乞丐停了下来,随后一边往路边的草丛靠了靠,一边裤子往下压去,赫然露出壮丁,一股子冷意冷不丁的袭来,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有双手的大拇指插在裤腰里,整个手背却露在外面。
滋啦……
“真是邪门,怎么又分叉了!”
哗啦啦啦啦啦啦~
……哗啦啦啦!
……哗啦!
“呜喔,嘶冷冷冷……”
小乞丐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歪头看向山上,隐约见到山上的老爷子倚门而立,同样兜着手等着他呢,边提裤子,边往山上走。
到了山门之后,少年歪头瞥了一眼,老爷子则是摆出一副他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惹人嫌弃的卖相,也回他一眼。
见状小乞丐脚下一顿,忽然放慢脚步,愣是没敢多看,仅仅是瞟了一眼,心底不由咯噔一下,脑袋猛然一缩,就差缩进衣服里头了,嘴角微扯暗自嘟囔。
“点子扎手!
风紧……扯呼!”
小乞丐眼珠陡然一转,似是疾风掠过老头身前,带起他的鬓角银发,朝着破庙里头飞窜去。
就在他得意一笑时,却被一只满是皱纹的大手,死死地薅住后领子。
小乞丐身形一顿,心底凉了个透,一呼哀哉。
墨儒生拉扯着他不松,眉头往上一抽,嘴角勾起深笑,俯首低眉,淡然无味道:“小小伎俩不堪入目,这回着相了吧。”
“哎,哎,老头,动手非君子,说话莫使劲。
哎呦,哎呦……大过年的老爷子打孙子喽,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呐?”
“打的就是你,你个小王八蛋。”
老爷子一边拽着不让他逃走,一边吹胡子瞪眼,脚朝他屁股踹上好几脚。
小乞丐哭爹喊娘,很是委屈,“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他也很干脆利落道:“怎么可能。”
“呃……停……别打了,包里有好东西。”
墨儒生听说有好东西,眼前霍然一亮,这才抽脚作罢,却是出了一身汗,搁心里念叨,闲着没事打孙子,也是一件体力活,看来以后得多练练手。
小乞丐忽然一抽手,那幅度叫一个做作,差点没甩到老爷子脸上,头一歪避过以后白他一眼。
他从斜挎包里拿出裹得严实的一团东西,忙将野草解开,揭开油纸一看是块沾有血渍的土猪肉,递到跟上一脸赔笑。
“费了老劲才得手,特意孝敬您老人家的……还有从狗嘴里抢来的烧饼。”径自揉揉似要踢开花的屁股瓣,“您倒好上来就打,心里定是隐隐作痛,嘿嘿,我就知道。”
一块猪肉对于小乞丐家来说,算不上特别弥足珍贵,不过给自己晚归找个台阶下罢了。
墨儒生脸上可没那意思,少的可怜的邦邦硬的烧饼实在没眼看,盯着他心生狐疑,“这也是狗嘴里抢来的?”
这什么耳朵,听叉劈了吧,小乞丐一口否决,“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