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跨过门槛。姚远见着何铭立刻站起来,匆匆走到何铭身前:“安国候安。”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铭微微侧头望着姚远,心中各种猜测随风而起,即使身上穿着一身脏而有点儿破烂,隐隐有些奇怪的味道从身上飘出。
姚远正色道:“如今丞相一手掌管整个朝廷,大权在握,下臣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栖息地活着罢了。太子回来,下臣自当忠诚。”
何铭绕过姚远望着此间摆设,走到主位左边摆着的桌子旁的椅子前坐下。姚远跟着他一道走了过来,他望着这位大安的左将军,问:“左将军可是选了一个好路,那我且问你,是上头告诉你我要来的么?”
姚远假装愣住,最后笑笑,拿起何铭桌子上的酒壶,说:“下臣替侯爷倒杯酒。”
何铭明白姚远的意思,大家都是将军,虽然自己有候位i,可这大安的军队姚远几乎都能够控制,也不奇怪他捕捉到什么风声,何明选择相信,至少表面是,他接过姚远递过来的酒杯,将酒杯中的酒喝尽。站起身,倒杯酒递给姚远,姚远直接喝下,即使这酒里有毒,死的也是两人。
何铭是这么想着,接着吃菜喝酒,方兴后姚远遣人伺候着在厢房睡下。
冷风呼呼刮着这片天空,高炆坐在宫门前,望着宫门前这灰黑色的世界,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白色药丸尽数倒到手中,仰头一口气吃下,缓步走到床前,上床躺下,拉过被子,睡觉。
第二日高炆没有起来,无早朝,没有任何一个大臣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高小春端着洗漱用的进入高炆的寝殿。空气死寂,斑驳的光线中灰尘飘飘飘洒洒扬在空中。高小春并不在意,而是匆匆走进卧房,见着高炆微笑着躺在床上,愣了半晌,只当是卓日他睡得沉了些。高小春在心中道一声这样也好,便走到床前轻声喊:“陛下,该起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高小春以为是自己的方式过于轻柔了些,便梗着嗓子大声喊,来往多次,便觉不对劲,心中不好的苗头冒出,他哆哆嗦嗦着右手将食指置于高炆鼻前,没有一点儿气流过。
高小春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便将手快速收回来放到自己的鼻尖,卯足力气用鼻孔对着右手食指使劲出气,还是有感觉的。高小春在心中想着,又去探高炆的鼻息,没有任何反应,高小春不敢想,但事实如此。悲伤恐惧害怕等等多种矛盾的情绪充斥着他整个人,他退后两步,左脚拐着右脚摔倒在地上,摔倒的同时两只手条件反射想要抓住某物稳定自己,不致使自己摔倒。
有的时候心中想的往往与现实是相悖的,右手打在洗漱的银做的盆,物与物相撞的后果是极其喜人的。银盆从小几上掉下来,水从盆中冲出将高小春大半衣裳打湿。高小春没有精力看自己是否受伤,待银盆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的同时,高小春回神,忙喊:“陛下驾崩……陛下驾崩……”高小春一开始声音还大着,到后来更像是在碎碎念。
高炆的死第一个知晓的便是中宫之主何妻,何妻愣住,面无表情,双唇紧紧的黏在一起,一双手死死捏着身上盖着的被子,她本以为自己对于这个结果不会太过于伤心,至少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强忍着不让自己哭不让自己笑,甚至一个大大的动作都不敢做,不过就是想装作自己一点儿都不在乎。
传话的人离开。何妻瞬间缩下去,似乎在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老了十岁。
“娘娘……”竹音上前却又止住,喃喃说出两字,却已经完全哽咽。
“竹音,去将太子叫来。”
高明昊来时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叫自己前来。
冷风回荡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高明昊抖抖身子跟着竹音急匆匆地脚步快速前行。
“儿臣请母后安。”高明昊行礼,才敢抬头望着何妻。高明昊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日未见母后一下子老了许多岁,他只从母后的身形中看出了无力苍老,似乎她不在这里而在那里,高明昊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惹得母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何妻思考往事正出神,忽然余光看见高明昊,呆住,几息之后反应过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干嘛?为什么来?此时你不应该去王府看看吗?”
高明昊愣住,竹音在一旁端着茶水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正欲做个解释,又听见自己主子说:“是本宫糊涂了,本宫叫你来的,你的父皇在一个时辰前驾崩了。”
何妻想要看高明昊的表情。
高明昊惊讶,条件发射从椅子上站起来,因着这个动作椅子倒在地上发出洪亮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三个人,淡定从容的何妻,规规矩矩的竹音,怔怔愣愣的高明昊。何妻观察着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双手在被窝中绞着手帕,翻来覆去何妻已经感觉到手帕抽丝的症状。
岑东儿比寻常出门的时间早了些,碰到泰安殿来的宫人,疑惑,这种情况往常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素心欲张嘴将人拦住,可那宫人反应倒快些。
宫人见着贵妃,一下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陛下驾崩……陛下驾崩……娘娘快快快去看看……”
岑东儿愣住,身体仿佛失去气力,后退两三步,素心见着,心中心疼,往前献出自己的双手将岑东儿接住,几息后开口:“娘娘,快些去吧。”
其实活着很累,无穷无尽的权力争斗虽然结束了,接踵而至的便是各种劳神伤身的事,其实可以活着,可我却选了一条死路,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偶然想起来,心中总会很累很累,诚然,我完完全全不适合做一个没有心的人。高炆动着嘴唇,没有灵魂的说出这段话,死亡如风从出生开始便在每个人的心中飘着。
岑东儿冲进卧房,高炆的嘴角微微勾起来,就像往常那般做着自己很开心的假动作,他伤害了所有在乎自己的人,推开了所有想与自己靠近的人,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封闭起来,却还期盼着原谅。
死人不能开口说话,活人却可以选择死亡,这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