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们闭嘴。”

官兵们见他喜欢清静，连忙走开。

姬缨一直站在酒家外看着这一幕，不插手，也不出声。

“将军，你就这么干看着不管？”赵殊愤愤不平道。

“是我们失礼在先。”姬缨淡淡说。

“可是那个人未免也太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你就任由他这么猖狂？”赵殊仍旧不满。

“当日我和田忌遇袭，就是这个人带头。我一直很好奇他的身份，现在总算知道了。”姬缨道。

“这个宫玉为什么会袭击你我？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安镇？”田忌疑惑道。

“宫玉袭击你我绝对是受人所托，至于出现在安镇，我想他是去西元和贺兰晓会合。”

“贺兰晓不但是天魔教的左使，也是西元国的国师。我国正和西元天朔两国交战，当日宫玉袭击你我，恐怕是受贺兰晓所托。”

“或许吧。”

姬缨口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疑惑加深。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姜葵不由得好奇，这天魔教到底是什么组织，竟让这群目无一切的官兵如此惧怕？还有那个叫宫玉的男子，当真那么厉害，能让这些官兵闻风丧胆？

宫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来着，还有那个贺兰晓，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一路艰苦，一路风尘。

由于日夜兼程，食物供给单调，很多将士都会出现身体上的不适，每天都有好几个士兵需要姬无宴医治。

面对他们的状况，姬无宴很多时候只用针灸、推拿、按摩、点穴、拉筋与?脊，便将他们顷刻治愈。

姜葵以前只是听说姬无宴医术了得，但是并未亲眼见过，如今亲眼见证，只觉得神奇无比。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她也学了点皮毛。

一日，一士兵找到姬无宴，道：“姬大夫，我最近下肢时常疼痛麻木，该怎么办？”

姜葵掏掏耳朵，说：“筋缩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疾病，只要坚持拉筋就会受益。”

士兵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假的啊？！”

“不信你问他喽！”姜葵指指一旁的姬无宴。

姬无宴笑笑，“小葵说对了，拉筋可以改善筋缩的状况。天天拉筋就会天天受益，终身拉筋就会终生受益。”

士兵闻言，放心地走开了。

田忌打趣说：“小葵学的还挺快。”

“天天跟在一边听，怎么也学到点皮毛。”姜葵还是很谦虚地说。平日里闲来无事，她就喜欢问姬无宴医术方面的事情。从经络到脏腑，从诊脉到针灸，姬无宴娓娓讲述，她也听得无比认真。一路下来，在医术方面也算是一只脚尖踏入门。突然间，她脑子一转，道：“阿宴，不如我拜你为师吧。”

姜葵本事随口说说，不料姬无宴竟也当真，应道：“好啊，你现在只是知道了一些皮毛，应该进行系统的学习。到了乌拉之后，你要从学习本草分类开始，我会教你更加详细的知识。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学的很快的。”

姜葵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可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

“小葵，你应该感到荣幸，阿宴可是师承当年医冠天下的齐王孙。”田忌道。

姜葵一脸惊讶地看着姬无宴，“阿宴，那我不就是你的入门弟子了么？”

姬无宴微微一笑，“也会是我唯一一个弟子。”

“哦耶！”姜葵兴奋地叫起来，一蹦三尺高。

在场的人均被她可爱的举动惹得笑起来，没有人注意到一旁脸色越来越黑的杜四……

终于到了乌拉。

天朔和西元的军队被贺兰晓冠以龙狮军团的称号，他们用铮铮铁蹄，在赤雪国的边界耀武扬威。乌拉周边的几座城池都被攻陷，这里因为地势险要，难以攻陷，尚未落入敌人之手。

不过，乌拉同样也受到战争牵连，整座城池荒废萧条，杳无人烟。偶尔可见玩耍的孩子、浣衣的妇人和佝偻的老人，壮丁们全被拉去参军打仗了。

一路行进，终于和驻守在这里的穆英李猛等大将带领的部队会合，姬缨的到来，使得这里的官兵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似乎于灰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穆英以前就是姬远清老将军的部下，也对少年时就骁勇善战的姬缨心怀敬佩，如今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穆英内心无比激动。“姬将军，终于等到你来了。贺兰晓指挥的龙狮军团横行霸道，祸国殃民，周边好几座城池尽落敌手，乌拉城岌岌可危。我们的军队人数本来就少，这几次对战都不敌对手，大家都满心盼着你的到来。只要有你在，我们就会有希望。”

相比较于他的动容，姬缨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淡淡说：“乌拉是边关要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乌拉，只要乌拉还在，收复其他几座城池是迟早之事。”

“我不明白的是，西元天朔的军队虽然有十万，可是咱们的八万铁骑都是精锐部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对方牵制，连连战败？”赵殊问道。

“实不相瞒，自从贺兰晓成为龙狮军团的指挥大将后，西元天朔一改往日颓靡，彪悍无比，他们在攻陷的城池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除了西元的军队进犯，还有一些不知来处的马贼，隔三差五就来，弄得驻守官兵心力交瘁。”

“不过是一些马贼，也让你们如此为难？”田忌皱眉问道。

“那些马贼可不是一般的马贼，个个武功高强，好像经过专门训练似的。他们见人就杀，所经之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穆英义愤填膺地说。饶是他历经惯了生死的大场面，也对马贼惨无人道的恶行不寒而栗。

“如果那些马贼是有人故意伪装，就难办了……”田忌担忧地说。

赵殊点点头，“没错，万一马贼之事也跟贺兰晓有关，那么就一定会牵扯到天魔教了。天魔教是江湖第一邪教，教众成千。听说宫玉也被贺兰晓招去参与指挥作战，相信他们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横行霸道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猛担忧地说：“听说宫玉的‘斩情诀’已经练到第七重，再有两重就要封顶。到时只怕是真的邪魔无阻，天下无敌。就算是赤雪国的‘九常侍’加起来，也未必敌得过一个宫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兰晓和宫玉再厉害，也不会通天的本领。战场讲究的是兵法策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姬缨说罢，在场的人均是默然。

其实他们都知道，姬缨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大家。贺兰晓和宫玉的名声在江湖上是传遍了的，如今他们涉足朝政，并且参与两国交战，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迎接他们的，定是一场血战。

大部队很快便安营扎寨，士兵很快便投入热火朝天的操练中。

姜葵身为姬缨的贴身小厮，自然是要照顾他的起居饮食等等生活细节。为了避免他人怀疑，她得跟姬缨住在同一个帐房里。

安置好行李用品，她来到外面随意游逛着。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辉将萧索的荒滩映衬得格外妖艳。

突然间，耳朵里飘进优美的笛声。

放眼望去，看到远处的姬缨正在吹一支曲子。

他一身青衣，玄纹云袖，在这片光晕中席地而坐，显得有些不真实。

姜葵受蛊惑般走近他身边，只见他低垂着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在玉笛上起起伏伏，长长的睫毛投下诱惑的暗影。她沉浸在他忧郁的神情和天籁般的美妙声响中，久久沉醉。

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在这清幽绝俗的塞外之上，他不像个身份煊赫的将军，倒像个意兴洒脱的隐居之人。

如果可以，她倒真希望他是那空山幽谷里的隐居君子，免受颠沛流离之苦。

一曲完毕，姬缨缓缓放下手，姜葵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塞上飞烟。”他轻声说，声音清远。

“名字真好听。”姜葵说。

“嗯。”他淡淡应道。

接着，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姜葵有些懊恼，自己脑袋实在是笨，好好的气氛被自己的搞得僵滞。路途中间，有很多次都想与他开开心心地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找不到一句话要说。

同时，又觉得姬缨未免也太冷淡了些，她还以为出宫那晚他拥抱了她之后会有所不同呢，没想到反而越来越疏离，好像那夜温暖的怀抱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姬缨……呃，将军，你还记不记得我替你挡过一剑？”

姬缨微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然后点了点头，“记得。”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对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你说你讨厌我了，早就不了。”

“没错，我是说过。”

“那你现在这样对我是什么意思？”

姬缨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低叹了一声，道：“你现在是我的小厮，我不能和你太过亲近，这样会叫人怀疑。还有，我看你和阿宴相处的很不错，并不孤单。”

“可是阿宴是阿宴，你是你，不一样的……”姜葵声音越来越小。

姬缨笑笑，望向远方，眼神像蒙了雾，“你还记不记得，刚出朝阳城的时候，你和阿宴是湿淋淋地回来，田忌还打趣说你们鸳鸯戏水，你和阿宴都没有否认。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