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他是真要她的命吗?
葵平淡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他的话以及那未达眼底的冷笑仿佛是一把锐利至极的刀,在她愿已伤痕累累的心上毫不留情的又添上一道道新痕,带来难以忍受的灼痛……
“无所谓了……皇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强作镇定的从他拿过小衣,缓缓坐下低头继续绣了起来,只是眼前发花,手也颤抖的不听使唤。
“为何不再向朕求情了?这些天为姜师傅上奏辩言的大有人在,这件事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看她的样子实在可怜,隆熙帝不由心软了,可若不借此机会给她个教训,顺带解开她心中的结,彻底让她明白他的心,只怕将来一有事,她还是不能信他。
“有用吗?”她凄楚苦笑,心浮气躁的拆去方才绣了凌乱针脚,“自从那天从疏庆宫回来之后,臣妾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毕竟家父的确曾篡改了传位遗诏,而并非皇上蓄意栽赃冤枉,臣妾也怨不得什么。”
隆熙帝眉心微皱,她何时去的疏庆宫,怎么他竟不知?
见皇帝不语,葵只当他对自己还抱有几分不舍之意,加之违背了当初对自己的承诺,以致心里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愧疚,便又开口恳求道:“臣妾不怨皇上,只求皇上能开恩,等过了孩子们的生辰再定家父的罪可好?”
见皇帝点头应允,忙要谢恩,却又听他说道:“明日起晚间就让轩放和柔嘉留在竹丝苑吧!朕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这惊喜来的太过突然,葵还在发怔,等回过神来发现皇帝已经走了,水红进来着急道:“小姐,锦华她们说皇上刚才在房外站了好一会……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小姐,你怎么了?皇上都和您说什么了?”
“皇上说……明日起轩放和柔嘉晚上可以留在竹丝苑了。”
“小姐,这是好事啊!您怎么……”茉儿诧异的望着神情凄楚的葵,不明白为何小姐依旧愁眉不展。
“是啊!”跟着进来的锦华也很不解,又见娘娘的脸色实在不好,不由担心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歇着,别来打搅我。”
葵摆摆手,命三人退下之后,只觉心绪浮躁难安,饮了半盏茶方才好些,于是又拿起了针线。
想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又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便要离他们而去,难抑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早知无力护他们长大,当初就不该带他们来这世上!
那时她只顾一心为轩止留下血脉,迫不得已踏入这后宫是非之地。
他的纵容袒护,他的霸道温情,一点一滴让她沦陷,待到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知不觉的贪恋,不知不觉的想要得到更多……
是她太过自不量力啊!
之前还曾仗着他的宠爱,借题发挥刻意冷淡疏远他,之后她病时,他虽关怀依旧,但如今细细回想,那时他的态度就已有所不同,也不再日日前来竹丝苑……
罢了罢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一滴泪落在鹅黄色锦缎小衣上,晕开一点湿渍,眼前一片模糊,葵忙抬手去拭,却有更多的泪滚落下来……
“爹,您最善辨人,想不到却看错了他两次,到头来还是栽在他手里……只怪女儿无能,无法让您安享天年……”
爹平生最看重名誉,如今一世清名就要毁于一旦,他老人家心里怎么受得了?况且当年爹也是觉得肃王生性凶残暴戾,唯恐他若登基又将成为一代暴君为祸天下,才篡改了传位诏书,以至铸下大错,但这番作为却并非为了个人私心私欲啊!
天底下还有谁能体谅爹的苦心?待到罪名落实,诏告天下,爹在世人眼中便等同于乱臣贼子……
爹,您为国辛劳大半生,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突然一股酸意涌上喉头,葵忙侧身低头,“呕――”刚喝的半盏茶一下呕了出来。
水红听见动静,忙过来查看,见葵眼眶含泪,面色煞白,地上一滩水渍,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大概是刚喝的茶有些凉了……你收拾收拾就下去歇着吧!”葵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内心惊疑不定。
“小姐,你不会是……”水红清楚房里的茶水是温的,小姐怎会呕吐?想起以前小姐怀孕初期的反应,便有些疑心。
葵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皱眉道:“你别乱想,没有的事!”
“要不还是传个太医来看看吧!”水红不放心的说道。
“真的不碍事,你别声张,赶紧收拾了去睡觉。”
见葵面露不耐烦之色,水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打这日起却多留了个心眼,开始暗中观察小姐的身子有无其他异样。
日子一晃过了半月,姜元峥一案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本该定案,可皇帝迟迟不发话,六部也不敢擅作主张,便一天天拖了下来。
而各地藩王自数十日前就开始陆续到京,并纷纷上书为姜元峥辩言,又因几日之后便到了四皇子和长公主的诞日,藩王们也各自备了厚礼送上。
藩王们的礼品被陆续送来竹丝苑,葵让锦华收妥,也没心思去细看。
“娘娘,听说好些位王爷们都上书为令尊辩言,说是有人蓄意诬陷忠臣,请奏皇上着六部重审此案呢!”锦华一面指挥着宫女们收拾礼品,一面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葵。
“是吗?”葵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继续逗着怀里牙牙学语的柔嘉。
锦华还要再说,葵眼眸一睨,道:“锦华,这些事我不想知道,你别说给我听。”
这些人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王之事必然已让他们有所警醒,而一旦皇上定了爹的罪,下一步也必然要拿他们开刀,他们为爹辩言,只是想要保住自身利益,只可惜皇上又怎会让他们如愿,不过是白费功夫。
“轩放啊!你这孩子就知道笑,也不知道整日兴高采烈什么,话也不会说。”葵捏了捏乳娘怀中的儿子的小脸蛋,引得轩放笑的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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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虽不解娘娘为何对此事漠不关心,但也不敢再说,见母子三人笑的开心,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话题。
“娘娘这些天足不出户,还不知道宫里正为了四皇子和长公主的生辰忙的不可开交吧!昨儿内务府就开始在宫中各处挂上彩灯,晚上点灯之后,五颜六色的真是好看极了!”
“真的?”这倒真出乎葵的意料,皇上能答允她在两个孩子生辰过后再定爹的罪已算是格外开恩了,怎么还会在这敏感时期大张旗鼓的给孩子们做生辰?
“是真是假,娘娘今晚出去一观便知。”锦华抿唇微笑道,“说起来,以前皇子们的生辰皇上还不曾如此重视过,可见皇上心里是真疼四皇子和长公主了,所以……”
葵疑惑的望了锦华一眼,问道:“所以如何?”
“所以娘娘还是放宽心……既然皇上如此疼爱四皇子和长公主,又怎会让他们小小年纪便失了亲生母亲呢?”锦华说完,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话原本不该说,可看娘娘这些日子过的煎熬,心里的实在不忍,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锦华――”葵心中一动,隐约觉得锦华说这番话绝非纯为安慰自己那么简单,仿佛是在暗示她,可想想那夜皇上的神情和言辞简直冷酷的让人心寒,又实在瞧不出丝毫想要息事宁人的意图……
“小姐,锦华说的是,案子一直在皇上那压着,拖了一天又一天,皇上心里一定明白那些人是在陷害老爷,说不定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您还是多往好处想想吧!”水红见机也在一旁劝着。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们怎么反倒都帮着皇上说话了,快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收了皇上什么好处!”茉儿两眼在锦华和水红脸上乱瞟一阵,说道:“小姐,他们收了好处不说实话,我来说!”
锦华紧张的瞪茉儿一眼,“哎!茉儿你少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收了皇上好处来着,娘娘渴了,你赶紧去倒杯热茶来!”想那话先把她支开,就怕她胡乱说些不该说的话。
葵笑摆了摆手,“我不渴,让茉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