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要往外走,我怕他们发现就躲到了一个架子后面,等他们出去打算回去……”他深吸口气,想想就觉得自己眼瞎,明明就差远了,自己是怎么把姜瑜雪认成顾晴雨的。
可能是致幻香的作用吧,赵宸之安慰自己,“我看到你朝这边走过来,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然后不知道谁在外面放了一把火……我一直以为是你,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顾晴雨皱眉,想问那个假冒他的人到底是如何把两个人调包的,不过想到他那会儿正昏迷着,想来也不知道什么,生生把要问的问题拧巴成了一句“嗯,知道。”
“你不会生气吧?”赵宸之忐忑的问了一句。
“我难道不该生气?”顾晴雨挑眉,见赵宸之紧张的不成样子,又有些无趣,“放心,是非黑白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就算怨也怨不到你身上。”
“我刚才和席岳分析了一下,应该是东宫那边做的,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宜打草惊蛇。”赵宸之点头,悬了半天的心有她这句话顿时落到了实处。
“那姜瑜雪房事不当导致滑胎是怎么回事?”顾晴雨问。
赵宸之讲了一下,“什么?”席岳和他说的时候压根没提到这个细节。
顾晴雨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不用说什么御医被东宫收买了之类的话,我已经给她探过脉了,确实有滑胎迹象。”
她仰起头,“这会儿恐怕不仅孩子保不住,那个女人八成也会落下病根,间接害了一条半的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赵宸之更加迷惑了,他“啊?”了一声,表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明明知道,却没有救她,还让席岳把她处理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顾晴雨闭上眼,轻轻的问。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无理取闹,可就是控制不住,从宫里回来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那是她自作自受,和你有什么关系?”赵宸之诧异,半晌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每次都说让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没有一次是听话的。”
“对啊,天生劳碌命,不想点事心里就难过。”顾晴雨自嘲道。
“不过,那个孩子……是太子的吗?”赵宸之还是忍不住好奇了一下,“一个多月,时间是能对上的,你还记得上元节那天我们在得意楼看见他们那次吗?”
顾晴雨睁大眼,不过很快就摇头叹气,“无论孩子是谁的,现在也都已经回到天上去了,希望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吧。”
“虽然不是我造成的,可我还是有点不安,”顾晴雨咬唇,“看在那个女人又滑胎又被人算计的份上,我且先容她一段时间吧。”
“对了,”顾晴雨睁大眼,很快就咽了口唾沫,“坏事了,那个姜瑜雪好像被落在宫里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可是真要照这个架势来看,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见死不救而丧命……”
“那么严重?”赵宸之诧异。
顾晴雨低下头,算是默认了,耷拉着脑袋,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不用太自责,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看她个人造化吧。”赵宸之感觉自己的安慰有些苍白,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什么话了。
“虽然一直说要弄死她以绝后患,可那只是说说而已,我真没想过让她死。”
“是,晴雨最善良了。”赵宸之眼睛都没睁开,现在就连“睁眼说瞎话”这个词都不能用在他身上了。
“骂谁呢,才不是因为善良,我只是觉得麻烦,她要是真的死了,太子肯定会和你死磕。”顾晴雨偏过头。
赵宸之唇角抽搐了一下,“你家善良是骂人的话啊?”
顾晴雨睁开眼,不过很快又闭上了,这次是羞得,“你不用拿话臊我,我脑子里压根没善良那根筋,如果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赵宸之哭笑不得,伸出手摸了摸顾晴雨的发顶,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自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这样的伪装下,隐藏的是真正的善良。
面对赵宸之的亲昵,顾晴雨这次倒是没躲,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她身体的僵硬。
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赵宸之尴尬的收回手,泄气的搓了搓脸,再这样下去,他感觉总有一天会自己把自己逼疯。
皇宫中,第二天宸王扔下侧妃独自回府的事儿就传遍了,当然,赵寰之也听到了,不过惊讶的可不止是他,还有一手助推此事的周凌。
“什么,滑胎?孩子是谁的?”周凌砰的就把桌子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上。
大宫女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周凌一下子站了起来,“太子呢,他现在在哪里,去给我把他叫过来。”
大宫女更加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姜瑜雪被赵宸之扔在宫里的事儿,就是太子第一个发现的。
这事儿得从今天一早开始说起,不对,该从昨天晚上说起才是。
赵寰之终于见到了姜瑜雪,本以为能趁着宴会的机会多说两句话,却没想到开宴许久,姜瑜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实在控制不住,就谴了庆德过去传话,自己则去偏殿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她就过来了。
偏殿里,只点了两个不甚明亮的油灯,忽明忽灭的,盯着看的时间长了,还会让人觉得眼花。
庆德在外面守着,里面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尴尬得几乎要凝固住。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赵寰之心有不甘的问。
姜瑜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我连个棋子都不是,就算有朝一日能成为棋子,为东宫所用,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这话说的简直是既打脸又绝情,赵寰之晃了两下,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这是在嫌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吗?”
姜瑜雪不说话,赵寰之只能当她默认,深吸了口气,又想难得见一次面,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到吵架上去。
“那为什么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没说?”赵寰之问,他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下疑惑,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在其中。
可姜瑜雪心里有事儿,没那么多功夫琢磨,自然就想岔了。
她指甲掐到手心里,尽可能维持语调的平稳,“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逾矩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跟我赌气吗?”赵寰之抓住她胳膊,火气怎么也压制不住。
姜瑜雪摇了摇头,“你找我来做什么?是有什么任务要指派给我做吗?”
赵寰之眉头差不多皱成了一座小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不对劲,我们也不过才四五天没见,这中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见姜瑜雪跟个鹌鹑似的,只知道缩脖子,赵寰之恨铁不成钢的把她抱到了怀里,“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我还在你身后。”
姜瑜雪摇头,这次的事,不是他站在自己这边就能解决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上元节之后,自己就怀了他的孩子吧,姜瑜雪闭上眼,若是这样的话,自己估计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逼你了,就是想看看你,没有其它的事,现在也看到了,我就先回去了。”赵寰之松开她,叹了口气。
看着他苍凉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姜瑜雪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人往往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等赵寰之彻底离开这个偏殿,砰的关门声响起来,她还站在这里,手心有些湿,姜瑜雪也不确定那是因为紧张出的汗,还是指甲掐出的血。
不过赵寰之的离开同时也让她松了口气,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周凛走了进来。
姜瑜雪警惕的退了半步,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周凛四平八稳的说。
果然,姜瑜雪抿唇,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您吩咐”。
“吩咐不敢当,说不定哪天你就成了太子妃呢。”周凛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听不出一点恭敬的味道来。
“但只要没到那一天,你就还得听我安排。”周凛坐了下来,见姜瑜雪还在哪儿杵着,笑了笑,“坐下说吧,虽然没多少时间了,但坐下把话说清楚的功夫还是有的。”
姜瑜雪忐忑的挪到桌子旁边,坐也不敢坐实,只等着他的一句话就站起来。
“其实很简单,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会安排好。”周凛叹气,不过八成是觉得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姜瑜雪再次攥紧拳头,手心穿来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凛反倒先站了起来,“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这样斥责,姜瑜雪越来越感觉自己撑不住了,她忍不住发声质问,“那总应该让我知道,我要怎么配合吧。”
周凛顿了一下,“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只要留着这里就行,如果你实在想做点什么的话,等宸王殿下进来,假装自己是宸王妃就行了,放心,他不会戳穿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瑜雪又重复了一遍,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砰”的一声敲门。
姜瑜雪直觉不妙,想要离开,却眼前一黑,晕到了桌子上,后面的事就是赵宸之和顾晴雨看到的那样了。
因为姜瑜雪的不对劲,赵寰之从偏殿出来也没心思再回去了,十分烦闷的回了东宫。
他不知道姜瑜雪此刻正在经历着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要离他而去。
一路上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是——这几天姜瑜雪在宸王府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最起码此刻是没有答案的,在走到东宫门口的时候,他心蓦地漏跳了一拍,不过还是迈了进去。
赵寰之拐过走廊就看到周凛站在那里,和以往一样。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他说。
赵寰之挑眉,才想起来他说的计划是什么,不过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没功夫管这些,只是摆了摆手就要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