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清楚，如果连命都没了，再自由也是扯淡，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看着周凛离开，赵寰之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对不起，我真的太弱了，但是，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先活下来，一切都能慢慢图谋。”

“你不用说对不起。”虚弱的声音响起，赵寰之睁大眼，就发现姜瑜雪已经睁开眼了。

“什么时候醒的？”赵寰之摸了摸鼻子。

在姜瑜雪昏迷的时候，他能毫无顾忌的说出心里的话，可直视着她的眼睛，赵寰之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姜瑜雪就这么看着他，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让人心疼不已。

“能告诉我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姜瑜雪轻轻的说，“那位先生让我在偏殿等着，后来我就晕倒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感觉这么不对劲，不仅浑身都疼，这人还用一种既心疼又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

赵寰之看过去。

“瞒我也没有意义，你照实说就是了。”姜瑜雪一眼就看破了他的想法。

赵寰之低下头，半晌叹了口气，想想确实是这样，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她随便去问谁都能知道，自己的隐瞒确实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赵寰之把从庆德口中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措辞绵软了一些，甚至里面还带了些安慰的意味。

“孩子……没有了吗？”姜瑜雪安安静静的听完，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她眼中的空洞，赵寰之慌了一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别太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说完赵寰之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不过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可能收回，也罢，自己本来就想这么做，不是吗？

姜瑜雪摇了摇头，“那我现在是在宸王的宫中？你在这里，会不会麻烦？”

赵寰之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的居然是我会不会麻烦？”

姜瑜雪咬唇，“也不是多大的事。”

“你真的这么想？”赵寰之哑着嗓子说。

姜瑜雪怔了一下，“那不然呢？没有意义的，我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你，怨我吗？”赵寰之问了一个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姜瑜雪摇了摇头，“是你给我提供另外一种可能，况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是自己做的，就不该怨任何人。”

赵寰之感觉脸上一凉，还没有伸手去摸，就听到姜瑜雪说，“但那个孩子，应该是怨你的。”

“在偏殿的时候，你表现的那么不对劲，就是因为这件事吧？”赵寰之问，见她应答如流，一时间都忘了她刚从鬼门关下来。

姜瑜雪咳嗽了一声，偏过头，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到底是对我多没有信心？连这种事也要藏着掖着？”赵寰之伤心的问。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姜瑜雪闭上眼，“其实我应该感谢发生了这样的事，至少打破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赵寰之心头一凛，直觉她接下来的话自己不会喜欢听。

“殿下，虽然，虽然孩子是你的，但他已经没有了，那我们的缘分，也就这样吧，以后能不见就尽量不要见了，只把我当个普通的棋子就好。”姜瑜雪开口，再睁开眼，神色中已经一片决绝。

“你还是怨我的是不是？”赵寰之惊慌的问。

“你说是就是吧。”姜瑜雪懒得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辩。

就在赵寰之打算再哄哄她的时候，周凛走了进来。

他只是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提醒一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这件事随后再说，先好好养伤吧。”赵寰之叹了口气，在姜瑜雪一片平静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姜瑜雪低下头，很想问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情绪不稳定的，不过人一会儿就走的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所以她也只能想想了。

“那个女人居然醒了，还真是够顽强的。”周凛不动声色的点评，“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没有要求再多留一会儿。”

“是你说的，以后时间多的是，不差现在这一会儿。”赵寰之淡淡的说。

周凛摇了摇头，虽然不是自己的原话，但意思也差不多了，“你能想清楚最好，现在开始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吧。”

赵寰之皱眉，冷静下了后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他咽了口唾沫，“现在事情闹得到底有多大？”

周凛斜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只是说说而已。”

赵寰之一时间更加尴尬了，低下头不应声。

“没关系，还有补救的机会。”周凛说，似乎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承乾宫的旨意就过来了，让赵寰之过去。

“宫里的那些传言，你应该都已经听说了，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皇帝没工夫和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寰之拿出昨天就想好的说辞，“我有急事去找皇兄，一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宫女大呼小叫，侧妃娘娘性命垂危，儿臣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现在他们都在传，姜瑜雪怀的孩子是你的，你怎么看？”

“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儿臣和郡主之间清清白白，况且郡主现在已经是儿臣皇嫂了，怎么可能！”赵寰之辩解，周凛说得多，既然孩子已经没有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小。

皇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依你看，你皇兄为什么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自己回去？”

“儿臣不敢妄加猜测。”赵寰之叩了首，不肯说一句指摘赵宸之的话，谨慎的很。

皇帝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瑜雪从小在你母妃那里长大，和你亲近也是自然，不过，就算你们之间坦荡，但她毕竟是你皇嫂，总要注意避嫌才是。”

赵寰之连忙称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皇都捏了捏眉心，平南会意，立刻伸出手给他按头上的穴位。

“他说的是真的吗？”皇帝轻声说，像是在问平南，又像是在问自己。

平南没有回答，而是含混的说了一句，“两位殿下都是纯善的孩子，其中想必有什么隐情。”

“纯善，朕看不见得，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皇帝挥手，平南很识趣的后退了两步。

“你去宸王府宣旨吧。”皇帝说，估计是已经想好了处理的方法。

“让宸王妃入宫，宸王刚火里逃生，安生修养就是，不必一同跟来。”皇帝又说。

平南很好的掩饰了那一抹惊讶，恭恭敬敬的回了个是。

而赵宸之和顾晴雨还兀自在分析这次的事，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

书房，两个人还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偏题，用了晚上就干脆在书房过夜，等真的想起来正事儿，天都已经亮了。

“那姜瑜雪怎么办，这样一直把她晾在宫中吗？”顾晴雨猛地坐起来问。

书房的床比内室的要小一些，顾晴雨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来宸王府就是在这里。

赵宸之瞪了她一眼，“大清早的，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顾晴雨还没来得及说出更扫兴的，就被赵宸之拉到了怀里，“我们来聊点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顾晴雨疑惑的问，一副乖宝宝模样。

赵宸之刚准备好好给她演示一下什么叫其他的，宋平就来敲门了，说宫里的旨意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顾晴雨先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就站到了地面上。

“地上凉，回来，让他们等一会儿也没事。”赵宸之气急败坏的说。

顾晴雨睁大眼，“铺这么厚的地毯，怎么可能凉，这都已经要开春了好不好，哪里有那么夸张？”

赵宸之不解释，也站起来，把人摁着坐到床上就给她穿鞋，这下不起也得起了，何况宫里来的旨意……自己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们等着。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是为什么事，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顾晴雨自己穿好衣服，见赵宸之还在发呆，忍不住问。

赵宸之摇了摇头，“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刚才的事儿？”

顾晴雨显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没事，顶多挨父皇一顿骂，我还能应付的了，而且这次的事后，顶这么大个绿帽子，我就不信父皇还忍心让我把那个女人领回去。”

顾晴雨挑眉，“绿帽子？”

“开个玩笑。”赵宸之眯眼，叫候在外面的侍女进来，不过也只是让他们留下东西就出去，自己则拿着帕巾朝顾晴雨走过来。

顾晴雨乖乖的让他擦脸，梳头，又被他一路拉着到了前厅，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平南恭恭敬敬的请安，不过眼神中充满担忧。

赵宸之蹙眉，不过还是先摆好架势接旨，可听完圣旨上的内容，他顿时就不淡定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赵宸之喊，眼睛都红了，估计是被气的。

平南叹气，“这次的事太出格了，陛下请王妃娘娘入宫，左右不过言语上敲打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殿下不必如此忧虑。”

“这件事……”赵宸之刚准备辩驳，突然发现自己和他说也没用，他闭上眼，认真的说，“我一定要跟过去。”

“殿下不要为难老奴，陛下只见王妃娘娘一人。”平南有些为难的说，看着佝偻，却气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