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吗？”老尊主叹气，“人心就是如此，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自私多了。
赵宸之抿唇，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你不过就是觉得现在的局面是我造成的，只要说服了我，我就能救她，所以有恃无恐罢了。”老尊主无比犀利的戳穿了赵宸之内心的想法。
赵宸之浑身一个激灵，因为他清楚，自己内心确实是这么想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她，但在江陵，比在平都把人救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你肯放人吗？”老尊主突然无比严肃的说。
相比较于之前的犀利，如今这种语气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赵宸之不说话，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了。
“你有考虑过晴雨的想法吗？”赵宸之突然问。
老尊主没有说话，给顾晴雨喂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药丸。
“你考虑好就告诉我，虽然我是晴雨的师父，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比我重要，如果非要在我们两个人中间选一个替她做主，她肯定会选择你。”
老尊主摇了摇头，“我现在把她这条命交到你手上了，你看着办吧。”
“那个人是……”席岳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晴雨的师父，平生殿上一任尊主，我和她上次出宫的时候遇见的。”赵宸之说着又看了顾晴雨一眼，为什么要给自己出这样一个难题呢？
“你在想什么？真的要让娘娘跟他走？”席岳担忧的问。
“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儿太多了，让我先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吧。”
赵宸之又守着顾晴雨说了一晚上的心里话，等到天亮的时候，心里终于拿定了主意，但这个主意注定谁的心意都不会顺。
安置老尊主的偏殿内。
“不行。”老尊主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口就回绝了。
赵宸之抿唇，“为什么？”
老尊主摸了摸鼻子，这还真是下个套把自己套进去了，说都没地方说理去。
“我说了我不会放手的，我们也不会分开，但我又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离开我，现在只有我陪她一起去江陵，寻找这最后一丝希望，才是最好的办法。”赵宸之激动的说。
这么大的声音，大概也是怕自己会后悔吧，毕竟连登基大典都没有举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以后怕是就回不来了。
“你可是九五之尊，如果陪晴雨去江陵……”老尊主无奈，只能选了个最不靠谱的理由搪塞他。
“我都不在意，你着急什么？”赵宸之轻哼，“这边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你就说可以不可以吧。”
老尊主被噎了个正着，“当然不可以。”
赵宸之低下头，“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是肯定不会让晴雨和你一起离开的，谁知道……”
“我是她师父！”老尊主忍不住喊，“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你说了让我做主的。”赵宸之并没有要跟他掰扯下去的意思，而是换了个方式来噎他。
老尊主简直是没脾气了，不过也想到大概是自己的态度太差了，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形。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你想怎么样？”赵宸之有点怒了。
“话还是那句话，要想救她，就必须要去江陵。”老尊主叹气，十分无奈的说，“其实你没必要非跟着去，等晴雨真的好了，她要怎么样我自然是拦不住的。”
赵宸之低下头，“我不放心，必须要跟过去。”这话说的十分理直气壮，除此之外，其中还蕴含了一丝丝的担忧。
他说的的顾晴雨好了，那要是没好呢？自己可就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虽然一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悲观，可他还是忍不住做最坏的打算。
“也罢，让我再想想吧。”老尊主叹气，“你先出去吧。”
赵宸之抿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冲动了，“我不会放弃的。”
赵宸之回到内室，看着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的顾晴雨，心情却好不起来。
“你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赵宸之叹气，捏住她的手，“如果不放手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很自私？”
顾晴雨当然不会回应他，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半个月了，赵宸之叹了口气，脸贴到她手上，“听不到就听不到吧，但这些话我总要说出来的。”
席岳站在外面，总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但有些事不得不现在进去说。
席岳站到他面前，还没有说话，赵宸之先开口了。
“我要陪晴雨去江陵一趟，平都这边的事就都拜托你了。”赵宸之说，脸上难得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是啊，次次出事都要他来帮忙，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付出，自己根本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么一想，怎么可能不愧疚？
“你真的想好了吗？”席岳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但知道这肯定是他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扔下一国朝政，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席岳皱眉，“虽然知道再怎么劝你，你也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说，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次都这样，是个人都受不了。”
“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不是人吗？”赵宸之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让自己不留遗憾罢了，至少……至少我把该做的都做了。”
席岳摇头，“你总有一天会毁在她手上的。”
“不用总有一天了，现在就已经毁的差不多了。”赵宸之自嘲的笑了一下，“不过这也是我自找的，又能怪得了谁呢。”
“你知道就好，不过这次你可真的要有点分寸，我虽然能帮的了你一时，但这毕竟是……算了，说也没用，你看着办吧。”席岳说，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
赵宸之已经做好了去江陵的准备，没想到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救顾晴雨必须去江陵的老尊主突然又说不去了。
“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这么说之前说的是骗人的了？”赵宸之抿唇，其实不用离开平都，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但现在梗占上风的是心头的怒火。
“我也是突然才想到，虽然不用去江陵，不过还是很复杂，我要花的精力并不少。”老尊主说，“而且，”他犹豫地看了赵宸之一眼。
“你想说什么就说？反正晴雨的命捏在你手里，我现在又不能把你怎么样。”赵宸之冷哼，看来确实是气的不轻。
老尊主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这平都里声名卓着的柳相府现在还在不在？”
赵宸之刚想回答说“当然是在的”，突然意识到他问的可能不是这个意思，咳嗽了一声，“府邸应该还在，人……”
赵宸之想了想，发现人确实都被他解决的差不多了。
老尊主却没有那么在乎，“地方还在就行，至于人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宸之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对了，之后还要去柳园一趟，应该没有问题吧。”老尊主说，“我这一把老胳膊老腿的，还要这么折腾，真是造孽啊。”
赵宸之听着也有些于心不忍，想到这人毕竟是顾晴雨的师父，语气缓和了一些，“让师父多费心了。”
“哎，我是晴雨师父，可不是你师父，你这一声，我可不敢应。”老尊主嗤笑。
赵宸之低下头，算是给足了他面子，老尊主也不是那种抓住不放的人，“行了，我要先出去一趟，这个药丸你给晴雨服下去，应该还能再坚持几天。”
“我让人给您准备马车。”赵宸之说。
老尊主摆了摆手，“马车就不用了，你照顾好晴雨比什么都强。”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速度快到赵宸之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柳相府外，老尊主叹了口气，这个地方还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啊，或许这一切都是命吧，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只是不知道……
老尊主摇了摇头，人年纪一大就总喜欢想旧事，他站在这里，就总忍不住想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要是他不说，恐怕没有人知道，在南边叱咤风云了多半辈子的平生殿老尊主，竟然出生在平都。
那个时候……老尊主叹气，想到徒弟还等着自己去救，也就没那么多工夫追忆往昔了，抬脚便走了进去，但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一个熟人。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老尊主顿住，其实他本来想问这人怎么还活着，但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肯定是活着的，这样说有些不太礼貌，只能临时拐了个弯儿。
站在柳相府门口，面对着老尊主的，竟然是宋平，就是宸王府那个失踪的管家，要是赵宸之或者席岳在这儿，肯定会很惊讶的。
“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你。”宋平叹气，“而且还是在这里。”
“你藏的可真够深的，要不是我今天突然来这里，竟然不知道你……这么说的话，平都发生的事都和你有关系了。”老尊主叹气。
“顾宁，”宋平摇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命啊。”
“多少年不见了，你居然连命都信了，真是讽刺。”顾宁，也就是老尊主，呵，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了，这两个字，他自己估计都忘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看得多，由不得我不信。”宋平一脸平静。
“你离的那么近，后来还去过柳园吗？”顾宁突然问。
“没有，”宋平语气很是果决，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我不像你，总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既然是伤心地，去做什么？”
“行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还伤心地，从柳园出来的时候，你好像连奶都没有断吧。”顾宁叹气。
“对了，柳家的人怎么样了？”顾宁问。
“总这么站在门口也不是事儿，进来说吧。”宋平说，好像这里不是柳相府，而是他的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