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班头怒斥道:“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杀你们吗?”
孩子们瞪着眼睛,感到莫明奇妙。我们怎么会知道?
那个班头接着说道:“因为你们都是厂公的仇人”
孩子们纷纷争辩道:“我们连厂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成了他的仇人?”“我们和厂公无
怨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们?”“你们杀我们是啥理由?”
班头说道:“你们都是扫把星,和厂公命里相克。正因为你们活着厂公得日子过得就不舒心,你说你们可恨不?,这回明白为什么了吧?”
“我们也没害厂公,怎么就可恨了呢?”“只要你们不杀我们,我们走得远远的,那就
不碍着厂公了”“只要不杀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他”
“你们都是要死的人啦,省省心吧,要想报答厂公,你们就该去死”
孩子们感到末日到了无可更改,哭得呼天抢地纷纷喊道:“救命啊!”“冤枉啊”“杀人了------”班头吼道:“行了,行了。死、活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事,这个地方很僻静,我看是个杀人的好地方,那个春芽子我们也不等了,喂,你们几个过来,把这几个孩子的嘴给堵上省着他们瞎嚷嚷,把那扣子给套上,马上要用它。”孩子们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那挂在脸上的不断流的眼泪。叶春看在眼里两眼喷火,这简直是禽兽都不如,没有人性,如果不及时施救这几个孩子顷刻就送命,可是他看看自己这几个人。哪个是打仗的料?,都是一介平民和孩子,就他叶春会点儿功夫也是个半吊子,没有一个能摆到台面儿上的,如果动手实力不如人家,数量山也处于劣势,不仅救不了这几个孩子,他们这几个人很可能成为人家的俘虏。那想什么法子能救他们呢?孩子们的死活就在眼前,那个头儿正举起手,只要他把手一挥,说声“起”孩子们就会双脚腾空------,这四个小生命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叶春看见四个孩子的命危在旦夕,心里这个急呀,他们的命捏在东厂人的手里,也捏在他叶春的手里,可是直到目前叶春还没想出个有效的办法。忽然他想出了一个很蹩脚的办法,什么办法,蒙人的办法。蒙的住就算成了,蒙不住不仅那四个孩子的小命被送掉了,他们这几个人也被置于危险之中。可是目前也只好靠它一试了,他把大家召集起来讲了自己的想法,只要通过大家的努力,把气氛搞的像一些浓一些,或许事情能成。大家觉得也只能靠这个办法了。东厂那个班头看了这四个孩子被五花大绑,口塞杂物已经没有闹的能力了觉得到时候了,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便举起手刚想挥手,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这是什么声音?近似哭。不仅难听,而且很恐怖,以前他听到过不止一次,他太熟悉了,将有大的麻烦降临头上了。他的几个手下也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
不远处青棵子在晃动,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班头忙下令道:“抄家伙”可是,声音并没有因他抄家伙的命令而减弱。而且愈来愈大,愈来愈近,不仅是后面,大有向两侧迂回的态势,这是明显的合围。如果被合围就很难脱身,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他便命令道:“撤”一听倒撤的命令他的手下倒是很服从命令,纷纷撤离,孩子也不管了。在他们看来,杀这些孩子是为了灭口,左右是狼来了,这四个孩子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们也逃不出狼口,狼为了吃他们可为他们提供更充足的逃命时间。班头领着他的手下仓皇地逃走了。叶春他们见东厂的人均已逃走,急忙出来抢救孩子。这四个孩子被死亡吓晕了,在他们来抢救的时候还不醒事呢。
冬瓜和春芽子掐掐这个的人中,拍拍那个的脸蛋儿喊道:“小顺子,二喜子,你看看我们是谁?”“狗剰,三毛愣快起来,我们救你们来了------”在众人的呼唤下孩子们都渐渐苏醒过来,他们纷纷楼主冬瓜和春芽子哭了起来,毕竟他们曾经是难友,同病相怜,叶春深有感触,自己的少年时代是怎样熬过来的,别人是体会不到的,因此对这些孩子非常同情。
他安慰他们一番后问春芽子道:“你们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春芽子道:“别人怎么挨抓的我不知道,我是被他们从家里抓来的。原来,自打萧常山夫妇被活埋以后下萧家西岗子成了冤魂不散的地方,很多人在那儿有地也不敢去种,都认为那里犯斜,宁可少收几百斤粮食也不愿沾上那个晦气,久而久之这西岗子就成了荒岗子,许多地都荒芜了,那些熟地一旦闲置起来,荒草、野蒿较之生荒之地越发茂盛,足有一人多高。什么狼啊、狐狸呀、獾子啊纷纷到这里安家落户,絮窝下崽,正八经地过起了它们的日子。这些动物都喜欢穴居,且又是打洞高手,它们打洞除了选择一些有利地形之外还要选择容易打的地方。活埋萧常山夫妇的那个坑是新挖的,是活土,土质松软,好挖,自然成了首选目标,便成了野兽的洞口,结果那装土的口袋全被拖出来,散落一地。这些现象常人见了虽然奇怪,也不去细究,因为与己无关。可是偏偏有些好事儿的人热衷于研究这样的现象,结果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被埋的人死得冤,坑里出来口袋,说明向人间挣口袋要人,找垫背的。还有的说狼洞里的狼成精作祟,如果当地的百姓一年内不拿出个活人来祭祀的话将向人间降灾,被挖出的口袋便是明证。还有的说这是妖兽转世,野狼峪的中心将移向萧家峪等等,各种各样的传闻纷纷出笼,闹得人心惶惶,没心过日子。谣言传到东厂人的耳朵里。他们才知道萧常山夫妇并没有死,西岗子上的事情竟让人蒙过去了。说明萧常山夫妇肯定有同伙,不然他们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逃到了什么地方,暂时还无从查找,同伙是谁更是无人知晓。这个消息传到罗鸣冤的耳朵里,他为萧常山没死而高兴,但是东厂人正在查他。他必须抢在东厂人的前头告诉他,好让他及时逃走,苦于他不知道萧常山的去向。只知道他的媳妇乔雪芬娘家在峪西一个叫什么小南村的地方。他只是估计着去找萧常山。当他打点行装出去借盘缠的时候,家里出事了。那天夜里有几个蒙面的人突然闯进罗鸣冤的家里。不抢东西,也不抢粮,进屋便直扑春芽子,春芽子娘知道他们要抢儿子,便不顾一切地上来和他们撕打,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本事?明知救不了儿子也要努力,结果被人一脚踹倒。罗春芽子一见娘被人踹倒,便挣脱那人的控制,冲了过去。东厂人如狼似虎,拼命地摁住他。
春芽子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抓他的那个东厂人冷笑道:“小子哎,还问凭什么,就凭你脸上的印”
“脸上的印?”不禁使春芽子打了个寒战,不免使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有人拿着烧的发白的烙铁一下子贴到他的脸上,滋啦一声冒起一缕青烟,一种难以言表的疼痛袭上心头,随即像仍一条死狗一样他被抛到墙旮旯里。而墙旮旯里早已堆满了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其中就有冬瓜,他们实在忍不住哭,只见皮鞭子雨点般落到他们的身上。烧伤的伤口不像其他伤口,如果是刀剑伤只要你不去碰它是可以忍受的,但是烧伤的伤口即使你不去碰它,那种灼痛感一时不会减退的,再加上皮鞭子不管你脑袋屁股还是伤口无情地抽来,那是实在难以忍受的,现在他们来抓他是不是还要受那二茬罪?春芽子心有余悸,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他们抓走,于是他看准了摁他那个人胳膊狠狠地咬去,那个人杀猪般的嚎叫,不得不松开了他,春芽子挣脱了那个人的控制,不顾一切地奔向娘的怀里,
娘抱着他萎缩在墙旮旯里求道:“这位大爷,饶过我们吧,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这么逼我?
那个头儿说道:“不错,我和你们无怨无仇,可是你看到了吗,你儿子脸上有这个印,有这个印就不能活了,详情我就不和你们细说了”
一听儿子不能活,春芽子娘就紧张了,说道:“这个印是你们烙的,能怪我们吗?”
那个头儿说道:“那你们就认倒霉吧,就这个命了”
春芽子娘见眼前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便喊道:“难道你们没有父母妻儿吗?怎么就这么狠心?”
那个头儿说道:“这个你和我们说不着,只要你把儿子交给我们,你什么事也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说得多轻巧,儿子是春芽子娘的命,如果没了春芽子,他们两口子还活得什么劲儿?春芽子娘便趴在春芽子身上,说道:“你们硬要抓我儿子那就先杀了我吧”
杀了你?你以为这伙人不敢嘛?东厂人硬拉春芽子娘拉不开,其中一位莽爷说道:“弟兄们,闪开,和她费什么劲儿?”这位老哥也真够狠的,一刀下去把春芽子他娘从腰间断开,血浆喷涌而出,肠子肚子流了一地,死者只是瞬间毙命,而她的儿子却永远痛苦。他见娘残忍地被杀害,愤怒异常,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持刀的莽汉,这是出其不意,莽汉万万不会想到孩子敢攻击他,春芽子死命地咬住这个人的喉咙,咬得那个莽汉拼命地喊救命,竟把那些东厂的人弄愣了,不知道怎么施救才好,任凭那莽汉拽头发,捶脑袋都无济于事,春芽子就是死死咬住不松口,直咬的莽汉渐觉呼吸困难,手脚乏力。春芽子忽觉后脑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原来东厂人用一根粗木棍狠狠地向他后脑击去,孩子便趴在莽汉身上不动了,但是那幼小的牙齿已经穿透了那个人的喉咙,即使人晕了过去牙齿丝毫没松开,东厂的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俩分开,但是春芽子嘴里仍含着血淋淋的硬物原来这是莽汉的喉骨,竟被春芽子咬断了,眼见得东厂的那位莽汉颈部洇红噗噗噗地冒着血泡。死只是个时间问题,春芽子被捆了个结实被扔进了木笼囚车,扬长而去。
罗鸣冤回到家里发现老婆被杀儿子被抓,便发疯般地追赶囚车,怎奈东厂人多。在半路截杀他,眼看着木笼囚车越走越远,儿子的求救声越来越小,救儿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便豁出了一条命和他们拼杀,终因寡不敌众,被人一刀砍翻,硬撑了几撑,没能撑起来便晕死过去。春芽子不知被囚车拉出去多远,终于停了下来,被摘下眼罩,发现被绑来的还有三个孩子,都和他岁数差不多,清一色的男孩子。他们的待遇和他是一样的,脸上烫字,手脚被捆,眼睛蒙布,口塞破絮,哭叫不能,动弹不得。这些孩子曾在萧宅见过。
只见那个头问道:“你就是罗鸣冤的儿子?”春芽子没有作声,他只有仇恨
那个头儿又说道:“听说你爹挺能扯事儿?”春芽子怒视着他们。
那个头儿还说道:“这就没办法了,父债子还嘛,既然你爹那么好事,那当儿子的也肯定不省事儿。今儿个就拿你这个不省事儿的开刀”
随即他招呼手下道:“给他松绑,给他弄点儿吃的,死了别当饿死鬼”那个手下给他拿过来一个窝窝头儿。
头儿又说道:“你占了你爹的光了,所以可你优先”
春芽子看着那个窝窝头儿,都是糠做的,为了拿捏成团儿掺了少量的棒子面儿,别说春芽子没法儿吃,一想到死哪有胃口吃?它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干巴巴的直往下掉渣。
叶春道:“头儿,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可是我也不想做个饿死鬼,给我弄点儿水来好歹我把它冲下去”
头问手下道:“你们谁带水了?”手下都说没带,其实带了也不想给春芽子喝,春芽子实在难以下咽,
头说道:“前面有条河,水有的是,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在东厂人的押解着下春芽子来到河边,河水很深,泛着幽暗的绿光,春芽子看了很害怕,本能地往后稍了几步,想道:掉到河里是死,挨刀也是死,怎么死不是死呢,怕什么?他跪在河边,屁股撅得老高,嘴唇对准水面,此刻他突发奇想,自己水性好,何不借此机会------。东厂人觉得前面是河,后面是人,这个煮熟的鸭子绝对飞不了了。他只等着春芽子喝完水后,就把他拎到行刑的地方一刀把他送回老家去。他暗自好笑,这一辈子杀人不少,很难一刀毙命,往往都用第二刀、第三刀,因为这个他没少挨罚,好多活儿他都抢不上,这一次一定干他个漂亮点儿,绝不用第二刀、第三刀。用第二刀第三刀那是剁馅子,活儿干完了让头儿挑不出毛病来------。正当他冥思遐想之际忽听扑通一声,像是有重物坠水的声音,他发现在河边跪着喝水的药童不见了,只看见水面溅起了水花。他不免扼腕叹息,展示刀法的机会就这么随着扑通一声破灭了。其实他的灾难不只这些,放走了药童该是什么罪?他看着翻花的河水希望春芽子能飘上来。大凡溺水的人死后尸体会自动浮上来,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尸体漂上来。他希望另一种可能,入水呛死的人其尸体是不会浮上来的,也许是这种可能?
头儿来了,一看药童没了气得他两眼喷火,一脚把那个手下揣进河里,骂道:“你也跟着去吧,找不着别回来”
这个家伙入水后扑腾了几扑腾大喊救命,同伙看在眼里心中不忍,说道:“头儿,咱还是救救他吧”
头儿制止道:“谁都不许救他,他和药童同罪”
原来这位不会水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呛了好几口水便昏昏沉沉了,在水里昏昏沉沉还能自持吗?,任由河水把他冲向远方。
头儿说道:“今天这事大家都看到了,到田厂卫那里怎么说?”
有一位手下说道:“如实说,就说溺水死了”
“那尸首呢?田厂卫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又有位手下说道:“头儿,你看,那可是活的 ”
头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离对岸不远水面上露出了一个小黑点儿,逐渐向对岸移动,头儿说道:“这分明是个人头,不好,这小子没淹死,水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