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再回王府已然来不及,清凉山年轻掌教便在山中给苏景琮一行腾了座不大的院子。十名轻甲铁骑就在院中支了一顶帐篷过夜,而那个提一把大霜长刀的一品武夫护卫,则是坐在屋门外台阶上对付了一夜,只有苏景琮一人挎一柄唐刀,进了屋子。
他抽出一把匕首,划破食指,在自己的蛐蛐龙王身上滴了一滴鲜血。正因为他以自己孕有真龙之气的鲜血喂养这只蛐蛐,它才能战无不胜。片刻后,苏景琮收了蛐蛐,打开那部三千言的《参同契》。
《参同契》一书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他的悟性向来很好,这等晦涩艰深的道门奇书,才半个来时辰功夫,他已经明悟七八分了。
盘坐在床上的苏景琮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天人合一。若是那年轻道人在此,定然会赞叹一句王爷好本事,天人合一之境界,乃是世间修行者所追求的打坐极致,一个时辰抵得上平日修行一月甚至小半年之功。
紧闭双目的苏景琮却不知晓,此刻他身外绽放出一朵朵金莲,照亮了整间屋子。便是屋外,也能隐约瞧见其中的景象。
守在门外的那位随从高手有些心惊,一位一品武夫能造就屋内金莲齐开的异象,可谓天资吓人。
他跟了苏景琮整整二十年,是最知晓这个年轻人天赋的一些人,当初那位老家主曾亲口说,他的外孙有资格坐稳那空悬四十年的天下第一宝座。
一个时辰后,苏景琮收手,所有异象消失。虽然他造就了金莲齐开之景,但他心湖底那株枯萎六年有余的金莲,却没有丝毫重放光彩的迹象。
“还是不太行啊。”苏景琮有些神伤,不经历生死,恐怕那株金莲仍旧无法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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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山如今辈分最高的,就是连同那位年轻掌教在内的师兄弟四人。当年上一任掌教收取他最后一位弟子时,已经是大限将至,是他的大徒弟亲自下山,把自己选中的小徒弟带了回来。
山路崎岖陡峭,当时还叫陈化的小家伙年仅六岁,一路上山一路哭,等见到师父和其他两位师兄,眼睛都哭肿了。素来没个正形的二师兄便打趣他,小家伙莫不是想阿娘了,惹得已经止住哭声的孩子,再度泪水决堤。那二师兄也被他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今夜中,师兄弟四人难得聚在一起,在祖师堂中,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纯钧望着那位一幅老好人模样的大师兄,伤感道:“师兄,就不能不去吗?”
从蒲团上起身的老道人呵呵笑道:“小师弟,愁眉苦脸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向来都是捉一只蝉,都能快活一个夏天的小家伙啊。”
纯钧还想说些什么,对上大师兄眼神后,只好闭了口。
身材略显肥胖的老道人望了三位神情不一的师弟一眼,叹了口气,他们三人眼中有一个共性——对某个远在京城的人有不加掩饰的仇恨。
“师弟们,我清凉山千年以前何等辉煌?八百年前,祖师爷重归人间,触怒天庭,清凉山被天庭革除登仙台的资格。如今清凉山已经式微八百年整了,若我们这些个不成器的传人,再不做些事情,恐怕人间都会忘记青莲祖师的辉煌事迹。皇上要清凉山道法,给他便是,能换了一个登仙台资格,难道还不够吗?”老道人略微加重了些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