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除夕之夜父亲将三人唤去说只是当场给老大个面子,但其实他老人家还有别的想法吧,不然早将自己招进宫骂得狗血淋头放人了,何必一直不放人?
罢了,且去看她一眼吧!
晏智渊再无心作画,踱出屋子,院中的红梅正开,今年的冬去得有点儿早呢,一连五六日的艳阳高照了,哪里还能看到冬雪的踪迹。
江涟每日沉睡昏昏,颇有几分任人宰割的消沉。至此时她也没明白是自己入了晏智渊的套,还是一切仍在他们合作的计划中。
这屋子是个废弃多年的吧?满目的蜘蛛网丝在从破洞中挤进来的风的吹拂下,颤抖着,有的实在撑不住断掉了,轻轻垂着晃荡。
屋中家具物什齐全,床榻上的粉色床帷子还没被灰尘完全掩去本色,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对王座上的人充满幻想,无奈韶华最易消磨啊。
这一下子真是入了虎穴狼窟了,能扒拉出去不能啊?她就想好好活着咋就这么难呢?一波一波地赶着她。
“咳!”晏济生轻咳一声,这女子是真的心大还是脑筋不好,被关进来之后一句求救的话都没说过,不哭不闹,每日吃吃睡睡,倒是有几分怡得自在。
听见有声音,江涟懒懒的将目光从蛛丝上移开,待看清来人,她赶紧起身行礼,“草民参见主上!”
这位可是正扼着自己咽喉的王者爸爸,她还不想过早投胎。
“免礼吧,今日我只是一普通老者,来与你说说话。”
呃……这话说的感觉怪怪的,难不成帝王都喜欢跟百姓平民说话聊天?她脑中闪现出《还珠格格》里乾隆还不知紫薇是自己女儿时的心思,眼角突突乱蹦,想象力太丰富不好的。
“坐!”晏济生看她立在一旁眼珠乱转却不说话,想必是心中暗自掂量该怎么应对自己吧。
“哦,好。”江涟一屁股坐下,她也不乐意站着呢。
“姑娘是姓江还是姓郦?”
江涟没想到他开口就这么重磅,讶然地望他一眼,试了试实在挤不出笑容便冷脸回答:“自小我被哥哥相救,哥哥姓江,我自然也只知道自己姓江。”
“嗯。那就好了,我今日要讲的便是郦家的旧事,与你无关我便可放心讲了。”
江涟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竭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您请讲!”
“唉!我这几个儿子中出众的都天生一副柔肠,我这个做父亲的老了,能推他们一把就推一把吧。”
江涟没有接话,她脑中盘旋着“郦家旧事”,一圈一圈将她的头紧紧箍住。
郦家旧事,郦家旧事……
“姑娘,在听吗?怎么了?”晏济生拿手在她眼前晃晃。
江涟空洞的眼神有了焦点,她苍白着脸道:“没事,您继续讲。”
“……郦家是个可怜的一家啊,就因为经万年,郦家一夜之间消失,如人间蒸发一般。整整三十四口人啊,尸体都堆满了院子。幸好有一女绕幸逃脱,如今也像你这般大了。
经万年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不久之后也全家遭屠。郦家的人也得以暝目了。只是经万年也留下了一个儿子,你们年龄应该相仿。”
晏济生长出一口气,仿佛这讲述极其累人。
江涟垂着头不言语,指甲紧紧抠向手心,血渍洇红了帕子,她仿若不知。
晏济生起身,原以为这小丫头会惊慌失措心力交瘁一副狰狞,谁知竟这般沉寂,有些无趣。
“对了,经万年的儿子好像在十花镇宁家长大。”临跨门槛,他又补充一句。
“……恭送……主上。”江涟木偶般地起身行礼。
门板“吱呀”一声关上,她瘫倒在地,眼中噙着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