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两人皆是低头端坐沉默,落针可闻。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喧嚣透过门缝渗进来,半开的窗子也迎进些街道上的车马人声,稀薄的春日懒散的探个头进来。
岁月依旧静好,你我却已非来人。
江涟觉得甚是沉闷,简直想寻了地缝钻进去。这也是她一直不敢正视此事的原因,心存芥蒂却又心怀愧疚,宁殊终究是还蒙在鼓里啊。
她下意识的摸到酒坛子,总要做些什么,总要有人打破僵持。仰头饮着,顾不得沾了油渍的衣袖,顾不得顺着嘴角淌下的酒汤。一口接着一口,仿佛酒是她的精神食粮,正传递着无穷的力量。
“涟儿,别喝了!”宁殊终是不忍,起身去夺她的酒坛。
江涟摇头摆手躲了去,“马上就喝完了!”
“我从未怪过你,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宁殊垂手立在一旁。
江涟手中一松,酒坛“呯”地落在桌上,溅到她脸上几滴酒水。她抬手抹把脸,低眸笑了,“那真是谢谢公子不与我计较。”
宁殊呼吸一窒,她这般疏离又客气的话直接戳中心脏,她……真的……
他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忍住揪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的喝起酒来。
原来喜欢时你就是她的喜怒哀乐,不喜时便成了她的漠不相关。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相思之人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相思成空终是一场旧梦。
宁殊以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既如此,他已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要走,不要走!”江涟倏然起身,眼眶发热,那是她内心极度贪恋的人啊。
此次一别,再见无期了。
宁殊顿住脚步,几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头的哽咽和颤抖,“还有、什么事?”
江涟走到他面前,深深望进他云遮雾罩的眸中,眼泪滴滴落下。她紧紧咬住下唇,怕自己失声哭出来不能与他好好道别。
“呵呵!”江涟别开眼睛,拧紧眉头抹去泪水强颜欢笑,“请你帮我与金珂好好道个别,好吗?”
宁殊偏过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拼命想咽下去,鬓角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咳、咳……,谨遵王妃吩咐。”他转身背对着她轻咳两声,若无其事的回了她,抬了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迹。
江涟察觉到他面色有异,转到他的正前方,“你流血了!”
看见他衣袖上的血渍,她手忙脚乱的检查是哪里受伤了,声音里满满的自责和愧疚,“你和晏智渊打架受的伤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宁殊咬紧牙关推开她走向座位,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吐血,他不想在毫不在乎那段感情的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在乎,她不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不配……
他怎会不怨?怎会不恨?怎会不痛?
曾经的金风玉露比翼双飞,今日的醉卧他人膝,怎能让他不气血翻涌?他恨她怨她,更加讨厌自己,为何还执迷不悟?为何不快些幡然悔悟?
江涟呆愣一会儿,依然追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一脸着急,“你说话呀!到底哪里有伤?严不严重?”
宁殊冷哼一声,漠然看向她,“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安心做你的三王妃好了!”一张嘴,口中的血又顺着嘴角流下,“你满意了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又一个傻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了,是不是?!”
江涟摇着头瘫坐在地上,原来他这般怨恨自己呢。低下头盯着地面,是解释还是让他一直恨着?要做那个朝三暮四虚荣拜金的三王妃吗?成为头上顶有一片草原的女子?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在得意吗?有一个有权势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真的是人生巅峰啊。宁家算什么,一个荒僻野山村而已。当时宁某真是失了心智,竟妄想能盛下一尊大佛,呵呵……”宁殊低声自嘲的笑着,眼里满是讥诮和嘲弄。
“不是的,不是的。宁家是我内心中的温暖,是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