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承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御翎,童年里有些矜娇的小姑娘和此时站在面前明艳而高贵的女子逐渐重叠起来。
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黯淡的童年中唯一的光。
“你……”
男人身上还穿着盔甲,红色的披风上溅了不少血渍,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所以邹承辟的皮肤有些发黑,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相貌。
邹承辟有着一双宛如老鹰一般的眼睛,薄唇,侧脸棱角分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高大健壮,孔武有力。
他才刚开了口,对面的女子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客气到了极点。
“本宫当是哪只狗,没想到竟是战神邹承辟,真是幸会。”
女子的声音极冷,她明明看着你,可是眼中又没有你,那句话中挑衅和不屑夹杂,半分没有将来者放在眼里。
仿佛现在她仍旧是梁越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而他还是当年那个在梁越国苟且的书童,他们之间存在的天堑无法跨越。
“公主殿下有礼。”
即使被这样对待,邹承辟也仍旧向她行了一个拱手礼。
只是邹承辟能忍,他身后跟着的手下可不能忍。
在他们眼中,邹承辟是带领他们一路冲锋陷阵的战神,是他们膜拜的对方,而御翎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一个阶下囚而已。
这样的人不跪在他们面前痛哭求饶,反而还如此不知死活,简直是找死。
只是他们刚有所动作,就被邹承辟一个眼神制止了。
“邹将军如今都已将梁越国攻陷,本宫又哪担当得起公主二字。”
这句话是嘲讽。
然邹承辟依旧神色不变,“不知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十九年前救下的小书童,在下便是。”
那身着宫装的女子听完这话,只是明艳一笑,额间的牡丹花似是活过来一般,“笑话,这宫里宫外有那么多闲杂人等,难不成本宫都要一个个儿记住?”
御翎脚步轻移,走近了些,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邹承辟,“邹将军是谁,与本宫又有何干。”
女子的声音并无起伏,语气平常,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她轻描淡写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令邹承辟这么多年来的期待和挂念落了空,可随即他又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不过是有幸被公主相救的小书童,能够相识就已然是运气,又怎么可以奢望对方记得自己。
“公主的举手之劳,对在下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本宫没救过你,也不识得你,邹将军若是要来取我性命,就请自便。”
御翎右手一挥,裙摆在空中划出一圈惊艳,而后坐落上方,轻睨邹承辟等人。
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高贵又冷艳。
“公主误会了,在下今日来只是想带公主离开。”
“离开?”御翎咬出这两个字,“本宫乃梁越国的人,死,也当是梁越国的鬼,邹将军想要报恩便将我的尸首好好埋葬,大可不必把注意打在其他方面。”
上方端坐的女子散漫而又尊贵,她根本没有将邹承辟看在眼里,也瞧不上他的报恩。
“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多有得罪。”
邹承辟如今地位斐然,但是想要保下一个亡国公主,被人发现了也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他只能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将御翎带回府中,到时再从长计议。
可是偏偏这位亡国公主没有一点他之前预想的样子,因此邹承辟不打算再多浪费口舌,而是直接将御翎打晕带回去。
身穿盔甲的将军在离宫装女子一步之遥的时候,腰间佩剑猛然被对方拔了出来。
邹承辟眼中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方已然交上了手。
虽然御翎的武功不如邹承辟,但却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架子,这令男人眼中闪过欣赏和惊艳。
很快,那把剑连同握着剑的手都被邹承辟控制住了。
两人离得很近,邹承辟只要低头就可以看到那张明艳而不可亵渎的脸。
御翎被压制住也并不慌乱,她仰头看着男人,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而后女子纤细而脆弱的颈脖就主动靠近了剑锋处。
原本握着剑柄的邹承辟心中一跳,赶忙将手中的剑松开。
可还是晚了,御翎的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抹血痕,如果他刚才再晚一步,可能对方就已经死了。
他的神情有些不好了起来,看着御翎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谁知女子根本不在乎,她仍旧只是那样笑着,眼睛睨着落在地下的剑,又睨了睨邹承辟,“想要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如……”
御翎又重新坐了会去,她右手托腮,看着邹承辟,笑得一脸恶意,“不如,你求我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非常好,御翎说完后又抚掌大笑了几声,“你求我的话,我就跟你走,怎么样,邹将军肯不肯?”
女子的尾音上扬,好像带了一把钩子,勾住了邹承辟的心魂。
他不应该答应对方这个无礼的要求,甚至身后跟着的几名手下都已经露出不忿之色,想要好好教训一下御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国公主,可是他看着御翎眼中的光芒,还有不加掩饰的恶意,不受控制的说了句:“好。”
男人声音低沉,无端泄露出几分宠溺。
“将军……”
“这女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在邹承辟答应的瞬间,身后几人纷纷出口,然而男人并不理会。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今日这朵牡丹花动的不是京城,而是邹承辟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