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浅凝拧了拧眉,她不该这样责怪他的,他是她的大恩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太得寸进尺,若非他的帮助,她连北海道都不敢回去。
“还有多远?”他真不晓得为什么育幼院得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离开函馆的车站已经快两个钟头了,而计程车只能载他们到大马路旁,让他们下车越过不及车宽的小路行走。白茫茫的雪景几乎掩盖了小路,他眼前所见的景色恍若黑白的水墨画,在休耕的田地里矗立着一栋栋谷仓,却因天冷而见不到半点人烟。
钟白凡一步步地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呼出的气息全转为白色的烟雾,他的鼻子冻得隐约发红,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他怀疑他的鼻子已经结冰了,说不定随便打一个喷嚏,他的鼻子可能就会连着一起掉下来。
“快到了。”夜浅凝完全不被低温影响,轻盈的身影因雪而更显缥缈,片片的雪花落在她透明的颊上,衬得她的美更不似人间所有。
难怪传说中,只要男人见到雪女,无不为雪女特殊的灵秀气质迷失了心神,那是一种独特而无法漠视的绝艳,有别于凡间的胭脂俗粉,钟白凡不禁微微地呆楞了下,即使和她相处在同一屋檐下个把月的时间,但在雪国里的浅凝,恍若真正回到她应属的世界,就如山涧降雪般纯白无假。
沙沙的踏雪声一直延续着,他贪恋着她飘然的身影,在这种低温下,她仍是轻便的穿着,但寻常的衣着下却掩不去她窈窕的身段和与生俱来的气质。
他的脚又湿又冷,牛仔裤整个湿透地黏在腿上,在他诅咒着这场似乎永远都下不完的雪时,远方的白色景象中缓缓地出现了一栋黑色的木造房屋,隐约在灰蒙的雪景中透出一丝温暖的灯光。
夜浅凝突然顿下脚步,回头朝他柔美地一笑,“我的家。”她终于回来了,隔了八年之久,她连在梦中都不时怀念着眼前的景色。
钟白凡心狠狠地揪了下,莫名的醋意无端地冒上他的心头,浅凝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她的笑容里包含了纯真的温柔与满足,像是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充满感情,在他眼里,这栋毫不起眼的木屋却能夺走她所有的注意,他顿时心头充满苦涩的不满。
小心翼翼地将内心的感受隐藏在嘴角带出的笑容中,钟白凡故作不在乎地呼口气,让白色的气息模糊掉他眼里的不满,“幸好到了,否则我铁定冻成冰块。”
夜浅凝的笑容微微地僵了下,直觉地感受到他似乎不太高兴,他不高兴些什么?不就是他死缠着自己硬要来看她童年生长过的环境?
她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上前去敲了敲门。她只能猜想他八成被北海道的酷寒冻坏了,加上育幼院的确远了点,连带着脾气也不太好。
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打开了门,门后孩童的叫闹声也跟着门扉的敞开而更为明显,她迟疑地望着屋外的一对绝色男女,迟疑地扶了下眼镜,“你是……”
“你还是没变,斋藤院长,我回来了。”夜浅凝望着这辈子她视为最亲近的人,不禁眼眶里多了一份湿意。
斋藤院长总像个小孩子,和育幼院的孩子们都玩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