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长得十分好看，烛火摇晃的光芒映照在他精致的面容上，瑰幻的眸，乌黑的发，白皙如玉的肌肤，就像一个冰玉雕成的娃娃。

可是他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从来不愿意说一个字，麻木的像一个木偶。

他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月了，最开始，广槐城的人们见他可怜，总是给他拿吃的穿的，甚至还有好心人想要带他回家养着，可是只要这个孩子被带出破庙，他就会突然发疯，拼命攻击人们，许多人受了惊吓，渐渐地就不再来了，也打消了收养他的念头。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不少好心人常常送些衣食过来，也靠着这些东西，这孩子才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高老先生摸了摸胡子，声音苍老悲悯，“不能再让这孩子一个人呆在这里了，天寒地冻的，他身体弱，撑不过这个冬天的。”

李大婶和殷娘子都顿住了。

李大婶眼睛发红，咬了咬牙，道：“我养吧，大不了就少吃几口饭，总不能看着孩子在这里遭罪啊。”

高老先生微微沉吟，“小李，你自己家境也不算太好，家里还有几个壮小子要养，哪里还养得起孩子？你丈夫也不会同意的。老朽的医馆虽然不算红火，但好歹也赚了一些钱，总养得起，我来养吧。”

殷娘子不赞同地看向高老先生，“高伯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再多的钱也不经花，怎么养得起这个孩子？”

她低头，秀美的面容上露出几许温柔，伸手轻轻理了理那孩子凌乱的发，温和道：“孩子，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我会对你好的。”

李大婶和高老先生都吃了一惊，“这怎么使得？殷娘子，你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更何况我夫君去的早，也没给我留下个一儿半女，现在能见到这个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殷娘子脸上满是坚定，她低头询问地看向那个孩子。

似乎感觉到了殷娘子的目光，那个一直低头吃馒头，一声不吭的孩子终于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直直对上殷娘子的眼睛，她愣了愣，然后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缥缥缈缈。

“喂，小孩，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会罩着你的。”

“好。”

她说，声音沙哑稚嫩。

三人都被这声音惊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孩子。

要知道，自从来到广槐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一语不发，他们都要以为这孩子是哑巴了，现在他却对着殷娘子说“好”。

殷娘子回过神来，欢喜至极，小心地上前，见他没有抗拒，伸手轻轻拥住了他。

“好孩子，好孩子，你可以叫我殷婶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孩子长长的浓睫微颤，声音低哑：“我叫独孤离夭。”

*

“离儿，去地里摘两根葱回来，我们今晚做葱蛋卷吃。”

独孤离夭微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殷娘子是在叫她，她连忙应了一声，撒着小短腿往后院的小菜地里走去。

明明已经被殷娘子带回来快一个月了，她还是不太习惯殷娘子对她的称呼。

离儿。

从来没有人这么唤过她，他们叫她少主，叫她守护者，叫她独孤离夭，就算是亲近如独孤澈，也是喊她夭夭。

可那一天，殷娘子在冰冷的雨夜里带她回来，给她熬暖暖的粥喝，给她洗干净身上的污秽，她温柔慈爱的怀抱轻轻拥住她，低低对她道：“离夭这名字不好，听着怪不吉利的，我给你取个小字吧。”

“离忧怎么样？我唤你离儿，愿你一生远离忧愁畏怖，一生平安喜乐。”

独孤离夭轻轻抓着殷娘子的衣摆，看着她眸中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关心和喜爱，酸涩的泪水险些滑落。

她没有家，没有亲人，前半生很少来自长辈的关心和怀抱，唯二的两个长辈先后离她而去，她不知道怎么样对长辈好，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殷娘子的善意。

她是第三个愿意为她张开怀抱的人。

小小的独孤离夭窝在殷娘子温暖的怀抱里，小声道：“我不想喊您殷婶婶。”

殷娘子为她掖被子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眸子看向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温柔又包容，“没关系，你想怎么喊我都行，喊殷娘子也没关系。”

独孤离夭伸出藕节般白嫩的手臂，努力抱住殷娘子，“我......我可以唤您殷娘亲么？我没有娘亲，我，我不知道娘亲是怎么样的。”

她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殷娘子秀美的面容，认真道：“可我想，娘亲应该是您这样的，我喜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