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廖思浦卷入海上走私一事。
因为当时钱财拮据,他就利用职权之便,将从地方百姓那里收来的粮食买到别处,以供应出海走私的花销。
当年又因收成不好,等到需要上缴官粮之时,百姓手里已无粮可收。因此,廖思浦只能下令将广州府,潮州府,惠州府等地储存的官粮上缴朝廷。
因为数额并不小,所以一时之间便是廖思浦也无力填补这几处地方的粮仓。以致今日,广东地界流民泛滥,也无法开仓放粮。
因为一旦让人知晓,广东省的官仓基本无粮,势必会牵扯出廖思浦海上走私一事。
国朝君主有多痛恨海上走私,有多忌惮时人与海上倭寇勾结,从太祖陛下三番四次地颁布禁海令便可知晓。
而廖思浦身为朝堂大员,竟敢沾染海上走私一事,不仅自己要被斩首,肯定还要株连九族。
少年郎接着便说道:“便是我不为广东省的百姓着想,也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一旦走私一事被捅到今上面前,窦家必受牵连,届时文臣之中便真的是程濂一家独大了。
如今,勋贵武将气候已不如从前,要是窦党败落,今上又是独木难支,朝堂又要掀起一番风雨。届时想要行事也是举步维艰。”
苏彦知晓他所言不无道理。
此事于窦党而言的确凶险至极。廖思浦清楚此事之凶险,怎会不送信给窦敬言,可此次就算是窦党的人也无力挽救。
莫说廖思浦,便是窦敬言自己也急得上火了。因为此次海上走私一事,他的季子也有一份。
这也是窦党明知廖思浦的奏折被拦截却无动于衷的原因。
因为此事一旦捅破,窦党的人也难逃一劫。廖思浦这海上走私赚的钱不只是进了他自己的钱袋子,还有不少贡献给了窦党。
不然谁帮他在朝中遮掩?
且有程党在一旁虎视眈眈,要是让他们知道窦敬言的季子也被牵扯进去,还不死磕着这一点不放。
届时窦家被沾染上海外走私一事,还有脱身的份?少不了要株连九族。
因此时至今日,窦党半分也不敢动弹。明明可以从邻省运粮过来填补空缺,却因走私一事,迟迟无法动作。
而少年郎口中的谢时镇,则是湖广布政使。他写这封信,便是令他从湖广粮仓调粮运至广东,填补空缺,以致廖思浦可以开仓赈济。
他这做法实在是买了廖思浦买了窦党好大一个人情。
不过苏彦还是略有几分惊讶,谢时镇这个人一直是隐在暗处的。少年郎这般做法难免会暴露一二,虽说是为了平衡朝中党派,可未免有点得不偿失。
“你让谢时镇出面,不怕惹来别人猜忌么?”
少年郎却并不如何介意,他慢悠悠地说:“无论这人是谁?猜忌都是一定的。不过未必能想到我身上。
况且谢时镇这个人很会收尾,不让人捉到把柄就是了。我这也算是为广东省的百姓做点事。”
苏彦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朝少年郎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劝。不过此事之后,你切忌勿要多思多虑。”
少年郎自是应允。不过未必听进去多少。
……
沈昭赶到书房时,正巧遇上丫鬟送茶。她当下便将人拦住,自己端了茶盘进去。
进了书房后,便可看的一个作普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跪坐在临窗的小几前,正与沈行书微笑而视。
沈昭不便多看,只好低头上茶。
沈行书自是发现她冒充丫鬟来上茶,正欲呵斥,却见沈昭眼里满是乞求之意。当下心里一软,竟是什么话也没说。
沈昭见沈行书不再出声,心里面也很是欣喜,便跪坐在一旁随侍。
倒是陈适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觉得这端茶的丫头不太像丫鬟。不过沈行书都不曾开口,他自是不好询问。
只得又跟沈行书寒暄起来,“前些时日,令阃携令爱上门拜访,使适羞愧难当。适久居此处,竟不曾拜访少逸兄。”
陈适与沈行书是同科进士。且当年,陈适与沈行书一同入狱之时,彼此之间确实有过不少来往。但自从来了惠州府之后,两家不再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