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看见他默然不语的模样,猛地反应过来,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又归于平静。
只是神色有些难看。
他早该想到,如果没有在身边安插眼线,又如何放心让瀚元来此?瀚元在惠州府的一举一动,老祖宗都该知晓罢。那这所谓地南下之行,意义何在?
苏彦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原先也知晓对方行动不易,却不想他竟会如此举步维艰。
苏十三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又对苏彦说道:“你也不必露出这般神情来,正是因为知晓有这样的情形,我才让你打着候府的旗号行事。老祖宗一向不放心我,若是没有成效,她自然不会多虑。”
“话虽如此。可是……”苏彦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你南下是为招募贤士,如今这般,又如何招募?你能免了老祖宗的训斥,可所行之事到底因此耽搁,心绪如何平复?
瀚元,你也怪我说话太难听。你明明是侯府世子,就算不参与党争,可插手政事却必不可少。至今不让你入仕便也罢了,可这为臣之道,怎也不让你学?
虽说你身子不大好,是该修养,可老祖宗若有意让你做个闲散侯爷,又何须命你在年幼之时修习经史谋略?再者,侯爷的功勋是从战场上得来的,你这般做法岂非辱没将门威名?”
苏彦这番话可说是不留情面,直接将苏十三如今情形完全揭露。
而事实的确不忍直视。
云崖的脸色当即沉下来,虽知晓他是为自己主子好,可听到他这般不加掩饰说出来,依旧忍不住直呼其名,呵斥道:“苏彦!”
苏彦却无畏他这句呵斥,也未露出不满来。
只将目光放在苏十三身上。
苏十三的神色却比他们平静许多,只见他微不可闻地笑了笑,道:“修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者,我们家的情况,你该知晓,我父亲的功勋亦是从绝境搏来的。我若是敢插手太多,今上怕是坐不住。”
苏彦却觉得他此话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忍不住沉声道:“今上确实坐不住,可若他想动,亦不会因你示弱而收敛。老祖宗当年能有铁血手腕镇住朝臣,莫非还护不住你这个后辈?”
苏十三沉默不语。
心里头亦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意,片刻后又归于平静。他淡淡地说,“修允,你之意,我已明了。此事……往后不必再提。”
“瀚元……”苏彦还想再说几句。
却被苏十三略显冷冽的眼神制止,只几息之后,他又放缓了脸色,“过几日,我便亲自去一趟豫东学府。之后,你若无事,便留在承恩寺罢。”
苏彦闻言,神色顿时大变,“这如何使得,此去豫东学府,颠簸劳累,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说到这儿,他猛地一愣,“莫非你让我在金陵城置办宅子和护卫便是此意么?”
苏十三但笑不语,但显然是已默认他的话。
苏彦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此事……我断不能同意。别说路途颠簸,就看如今金陵城内,何其凶险?若是你孤身前往的消息透露出去,有多少人会闻风而动?你不比我清楚么?”
苏十三自是知晓他说这些是由于担心自己,却不会因此而动摇。“我不是让你在城内置办了护卫么?再者,我以你之身份行事,莫非你还有那许多仇家不曾?”
苏彦恨不得翻个白眼给他,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地道:“以我之身份?若朝中有人盯着你,你用谁的身份都无济于事。再者,宅子里的那几个府卫,能抵何用?”
苏十三显然已下定决心,沉声说道:“你只管放心,我自不会孤身前往。身边服侍的这几人,我总会带上的。且,你们苏家置办的府卫我亦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