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那般所为不过是试探一番,并不全然指望对方会与他共生死。毕竟徒手与山匪搏斗也需要勇气。亦没想到这崔逊同季桐关系竟这般要好,还愿意将生还的机会留给对方。
他复又扭头看了看后头紧跟着的骡车,微不可见地朝罗会颔首。接着略微收敛心神,满是寒意地说道:“如此说来,阁下是半分不肯商议了?”
“我们罗浮教行事向来是言出必行。既然今日说了要将你们留下,哪有放人走的道理?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刀疤脸笑了笑,又朝崔逊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地道:“瞧你们这情形,该是商议好了罢,既如此,便随我们走罢。”
沈存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真当这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你们么?我倒要看看,今日能不能留下我们。”
他这话一落,几人便同时动作。
沈存尧同崔逊一道配合,竟硬生生地开出一条生路来。两个车把式见到此景,亦是猛地抽了一鞭子,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
沈昭先前在车里头听到沈存尧同山匪周旋之后,便知晓他此前的话定是诓她的。他下车不过是想引开山匪的注意力,然后将生路留给她。按理说,她该留下来,与他同生死。
可她更清楚,就算是换成上辈子身强体壮之时,遇到这样的情形,也只能想办法走。若是留下来,也不过多送一条命。而如果她现在逃出去了,他们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因此她并没有再跳出马车,而是任罗会赶着车离开。
山匪很快便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当即又派了一群人去追。骡车虽不比马车,可真要跑起来,凭这些山匪的速度,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最后,两辆车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了。
沈存尧选的那条路,虽谈不上宽阔,可也不像林子那边灌木丛生,骡车走起来还是十分便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看不到山匪的身影,沈昭才下了车。
“姑娘!”
罗会见到她下了车,一时间连身份也忘了遮掩。
沈昭便将自己先前的打算全部告诉他,“你现在立马回城,让九表哥带着府上的护卫过来,再去通知周重行,让他也带着护卫过来。”
罗会闻言,顿时一愣,道:“为何不报官?巡检司的弓兵不是专门解决这些问题的吗?”
沈昭闻言,亦是微微蹙了蹙细眉,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不报官,只是觉得今日遇匪之事过于蹊跷,疑点重重。她深觉里头大有文章,因而不敢轻易报官。
就拿罗浮教一事来说,他们劫富济贫这许多年,何曾行过绑架之事?通常都是劫官粮或者商队。方才只是被罗浮教的名头给吓住了,一时不曾想清楚,如今略一思索,便可知其中必有诈。
还有追寻他们的山匪……既然想劫勋贵子弟,又怎会轻易放过?只到半途便回去了。若是先前留下的那两人身份不够又该如何?不怕白费功夫吗?
她让罗会赶紧走,末了又吩咐一句,“此事决不能张扬。也要嘱咐九表哥他们,不要多言。”
罗会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您不跟着走吗?”
沈昭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想到沈存尧毫不犹豫地下车做诱饵,心里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沈存尧必然会落到他们手里,我不放心。”
说着,她也不顾罗会欲言又止地神情,直接循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