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解释一番吗?”中年男子察觉到动静,复又问道。
“侄儿无话可说。”
“混账东西!”中年男子忍不住斥责起来,“你可知因你今日那番举动,差点就功亏一篑。若非我知晓你随行有人,早已备好撤退之策,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安然无恙?”
年轻人跪得笔直,却默然不语。
“别庄惊马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复又问道。
年轻人蓦地一惊,片刻后又稳住心神,“那是意外。”
“意外?”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微垂着眼眸看着他,“你当我是瞎的?”他顿了一下,“你明知今日会有此行动,却让他受伤,是欲将他留在别庄以此避过此劫?”
年轻人微低着头,半晌才道:“侄儿并无此意。”
可这样的辩解何其苍白,中年男子又怎会相信,他忍不住抬脚踹了年轻人一脚,口中骂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能耐了,我这个世叔不足以管住你了是吧!”
“侄儿绝无此意。”
年轻人被对方一脚踹中胸口,一个不稳便半倒在地上,见对方盛怒,复又爬起来跪好。
“绝无此意?”中年男子沉下脸,语气里满是森冷杀意,“你可知他是何身份?不是你的同窗,不是你的好友,而是与你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你就如此轻易地放过吗?
莫非你忘了你父亲死不瞑目的模样?忘了你兄弟姐妹惨死的模样?忘了你母亲这一身病痛是如何来的?忘了你幼妹夜夜梦魇,不得安眠?!”
“侄儿不敢忘!”年轻人目露悲怆之色,复又沉声说道,“可是侄儿的仇人不是他!”
“父子一体。”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你若是还记得身上流的是崔家的血,此话便不要再提。先前的事我暂且不计较,之后你若再敢坏事,别怪我不念叔侄之情!”
话落,他便抬脚而走。
年轻人跪在地上愣了半晌,复又问道:“世叔,您真的只是替家父报仇吗?”
中年男子的脚步顿了一瞬,接着又传来冷漠的声音,“两者并不冲突。”
年轻人久久不曾言语。
直至夜深人静,冷风乍起,方有一人缓步行来,在他身上落了一件披风,“兄长,起风了,先回房吧。”
年轻人察觉到动静,缓缓起身,神色不明地盯着来人,“他在哪儿?”
“兄长……”来人猛地瞪大双眼,几欲劝阻。
年轻人稍带冷意地笑了笑,隐约带着一分嘲讽,“你大可放心,我有分寸。”
“请随我来。”来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夜深之际的屋子总带着几分阴冷,年轻人站在门口,片刻后推门而入,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吱呀地响声。他不疾不徐地走进去,转眼便看到在临窗的榻上卧着一道身影。
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睡得十分熟。他低沉的情绪瞬间少了大半,这人的心可真是大得很。
好像一直这般大吧。
他忍不住想起往事来。
一个被宠大的孩子,哪能知晓那许多辛酸苦辣?可对方对自己也是真的好,此番若非惦记他母亲卧病在床,又怎会执意回城?
可这样的兄弟却要被他亲手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