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见他不掩讶异,心里头也冷笑起来。
难怪贺家会想对杨易起杀心,难怪韩廷贤不敢接那份奏疏,若是真如她所想,那这贺家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她沉了脸,随即说道:“一旦有动静,立即派人知会我。”
于焕应了下来。
沈昭见此正欲离开,却又想起何事似的,突然问道:“我方才在刚来之时,在下面看到两位公子起了争执,听说是贺王两家的公子。于伯可知晓此事?”
于焕一听,便知她说的是何事。
当即便道:“你说的应当是贺部堂府上的二公子同王侍郎府上是大公子罢。自今年年初,贺大人升任工部尚书后,两人便一直争端不断。
且他们同在一处读书,又有人常拿此事打趣,这一来二去,两位公子想不结仇,都难。且也有人想在他们两家之间挑事。”
沈昭顿时明了。
这在党派内部挑起事端,倒不稀奇。可偏偏此事王家是意难平,而贺家贺道元是心有郁结不可解,至于其个中缘由,贺家其余人未必清楚,有人不懂事起了别的心思,略微张扬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争端还真难解。
沈昭思及此处,不免眼前一亮。
却不知能不能将王彻拉到铁矿之中,眼下若说有谁恨贺家,除了他们,兴许就是王彻了,他定然对此有不小的兴趣。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说道:“王家的事,于伯也多关注一下,看王大人近来都有何建树?”
自年初贺道元升任工部尚书之后,王彻便一直郁郁不得志,每日能心平气和地去工部衙门值日实属不易,还能指望有心思做出功绩来?
于焕知道她这般说,定是有缘由的,只是沈昭不说,当下也不多问,只应下。见沈昭欲起身离开,随即便想跟着送下楼。
沈昭连忙笑着制止,“若是我次次都能让文翰堂的掌柜亲自送下楼,那外头的人就该猜想我有何等高贵的身份了。”
于焕只得作罢,将她送到楼梯口。
沈昭出门之后,便遇到了一直在马车旁候着的罗会,他当即领着人出去,回府之后,便同她说起方才所看到之事。
“……小的跟过去后,便听到王公子身侧的随从言及贺公子欺人太甚。本来此次所选砚台是为给程家公子作生辰礼的,两人都是此意,却不想被那贺公子强行截了,听说类似的事发生过数次。”
沈昭闻言,不禁皱眉。
“这贺家行事未免太不知遮掩。”
罗会便摇摇头,道:
“倒不能全说是贺家不知遮掩。小的方才特意打探了一番,实在是贺家那位二公子性情过于跋扈。本就是张扬之人,且王公子在学识方面又要压其一头,怎能不起嫌隙?”
沈昭不禁问道:“这样的事难道不成传到两家大人耳里?”
“便是传到了又如何?”罗会叹了口气,“莫非贺大人会因此事打骂二公子一顿?再者,以王大人的性情,便是心中怨恨,也不能拿此事说是吧?一旦提及,这丢的是谁的脸?”
沈昭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贺王两家的恩怨是无处化解了?眼下是因两人同属程党,不敢撕破脸皮,若是哪一日抓到对方把柄,定不会轻易放过罢。”
这于她而言可是好事。
她随即笑道:“那素日若是无事,王贺两家公子的事,你也盯着,兴许之后的事还要从他们入手呢。”
罗会领了命退下。
沈昭随即便将析玉喊过来商议。将之前在文翰堂听到事同她说上一番,析玉跟在她身侧许久,耳濡目染之下,对朝堂之事知晓不少。兴许能想到法子也不一定。
析玉果然思索了片刻,道:“……您是想同杨大人见上一面么?”
“倒也不是要见上一面——”沈昭一怔。
却见析玉接着说道:“婢子记得韩大奶奶便是其外甥女,您何不借助韩大奶奶之手,去一趟祁州?这外甥女见舅父应当无那般阻碍罢?”
“可我是沈氏女,又以何名义过去?再者,此事过于凶险,我并不想将月姐姐牵扯进来。”沈昭略微蹙着眉,摇了摇头,似是不大情愿的样子。
析玉紧接着便劝道:
“您也不能这般说。您先前不是同婢子说,眼下韩大人也被盯上了?可见身侧危险不小,贺家也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若是此事安然渡过,贺家事后算账该如何?
韩家未必不凶险,倒不如以此一搏。婢子想着韩大人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应当能想明其中关键所在。至于身份一事,恕婢子斗胆一句,不如扮作韩大奶奶的身侧丫鬟好了。总不会让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