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道元强行压下心底的愤恨之意,面上仍是无比镇静,沉声说道:“朝臣欲以恶语构陷于臣,臣无言可对。惟愿陛下圣心明察,如程首铺所言,还臣以清白之名。”
崇仁皇帝便淡淡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不介意朕下令彻查此事了?”
“望陛下明察。”
贺道元复又行礼。
崇仁皇帝笑了笑,神色不明,“既如此,那就先令韩爱卿彻查此事。祁州知州杨易便从旁协作,一旦得出确切消息,立即报上来,届时这案子朕也要好好审一审。”
“臣等遵旨。”
崇仁皇帝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
程濂便又抬手行礼,“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爱卿但说无妨。”
崇仁皇帝毫不意外。
程濂便道:“祁州知州说到底只是地方父母官,此事牵扯朝中九卿,二品大员,光凭他们两人不足以担此重任。老臣以为,命左都御史主查此案更为合适。”
崇仁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主查就不必了。从旁协作罢。”
他见众人再无异议,便一挥衣袖。
“好了,退朝罢。”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起了身。
朝臣便齐齐恭送。
待人走远后,贺道元才缓缓站起来,径直朝程濂走去,见对方神色淡淡,他便压下心底的疑虑,沉声说道:“首铺,此事另有隐情,下官想同您细细道明。”
程濂看了他一眼,继而微微摇头,“陛下之意是让韩大人主查此事,怕是老夫也无力为之。公道自在人心,此事,贺大人是否参与,他们定会查明。不会冤枉你。大殿之上,非议事之处,贺大人先行退下罢。”
“首铺——”
贺道元还欲说上几句,却见程濂径直越过他,往殿外走去。
他心里头一沉。
见朝臣皆看过来,似有探查之意,不由得脸色微沉,亦往大殿外走去。却在去往六部衙门的拐角处,遇到了等候多时的赵鉴。
“明纪怎会在此等候?”
他匆匆与其见礼。
赵鉴上前一步,在他面前低声说道:
“是首铺特意命我在此等候。你也别怪首铺方才不曾理会,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便是首铺一时间亦想不出应对之策。朝臣又皆在,的确非议事之处。
不过你也无须担心,又非韩德义一人探查,还有我在,怎会让他肆意中伤你?再者,榆林、宁夏的具体情况,你莫非不清楚,光凭韩德义等人能查出什么来?”
贺道元点了点头。“我怎会对首铺生出怨恨之言?方才亦是我过于心急,致使言行不当,往后不会再犯。还望明纪替我向首铺告罪。”
赵鉴微微颔首,“此等小事,首铺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你将贺家之事处理妥当,不留蛛丝马迹,他们便找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这些时日,行事谨慎些便是。
说到底,会出今日之事,还是因你们在祁州行事不够收敛。你先前不是说那杨少安早已解决么?怎会又跳出来?还跑到京师来,同韩德义一起上奏?”
贺道元听他提及此事,心中猛地一跳。
想起之前五弟同他所言之事,他微微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道:“自那日五弟请程二老爷压下此事后,杨少安便一直安分守己,我原以为他不敢再出头。
哪知——他竟跟韩德义走到一起了?韩德义此人向来迂腐顽固,竟还以此构陷于我。私矿之事,你们是清楚的。怎会是他们说的那般,眼下,榆林,宁夏都要及时收尾才是。
说到底,此事是我过于大意了。好在首铺向今上举荐你协作探查此事,否则,九边若真的出了岔子,我便是自裁于首辅面前,也负不起这个责。”
赵鉴闻言,眼里的冷意一闪而逝,面上却是带着淡笑,安抚道:“你尽管放心,此事我定会处理的。时候已不早,先去衙门值班罢。”
两人便又分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