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皇帝的心思自然是传不出去。
不过就算大臣们摸不透,可该上的折子还是得上。因而今日早朝时,崇仁皇帝也没有急着喊退朝,而是问了句可还有要事上禀?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此时就是该他们表现之时,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当即就喊道:“臣有事禀圣。”
崇仁皇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他接着说。
那位御史当即正了正神色,高声说道:“臣闻大理寺少卿沈大人为人清雅,最重名士风度,令朝野内外皆为之折服。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是先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
沈大人于修身养性之上极为出众,可齐家之能却未曾体现,甚至隐有不及之象。内宅不宁,后生不定,谈何齐家?既不可齐家,自不可治国平天下,足见沈大人无力居此高位。”
崇仁皇帝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问道:“沈卿无能居此高位,那谁可居此高位?不如你替朕引荐一下。”
那位御史神色微变,连忙沉声道:“朝廷选官,是何等重要之事,只得靠陛下圣裁。臣微末之能,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还望陛下宽宥。”
崇仁皇帝笑了笑,“爱卿亦是为我大周江山考量,并无恶意。朕自不会怪罪于你。”
除此之外就没有再说别的。
似乎沈行谨被弹劾一事就这般轻飘飘地放过。
站在大殿内的朝臣顿时神色各异,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否该接话。他们看不透崇仁皇帝的心思,不敢贸然行事,可若无动于衷,便是错失了一个机会。
没想到过了片刻,崇仁皇帝又微皱着眉道:“不过朕素来听闻沈卿家学渊源,颇具清望,不见得有你所言的未曾齐家之象,可是爱卿有所误解?”
御史闻言,心中不免一惊。
他心里清楚崇仁皇帝对此应当有所耳闻,这些坊间流言,近些时日在外头传得如火如荼,而对方虽久居宫中,可对外头的消息还是有自己的收集方式,总能得知一二。
可方才他弹劾完沈行谨后,对方颇为无所谓的态度,分明是对此事并无多少意向,既如此,那眼下又问起此事是何意?
御史在心里头沉吟了一会儿,继而沉声说道:“还望陛下圣心明察。臣近些时日听得坊间流言,言沈大人之侄女胆大妄为,行欺君罔上之事,入学府读书。
又借此等虚假之身纠集学府学子,聚众行事,扰乱朝事,无视国朝法度,不遵礼法,实乃其教养不当,修养不足,才致此荒唐之事。”
“竟有如此之事?!”
崇仁皇帝忍不住咦了声。
又看向沈行谨,“沈卿,你府上当真有这么个丫头?果真去了学府读书,还敢插手朝事?”
沈行谨见崇仁皇帝亲自问起,心中不免一惊。他总觉得崇仁皇帝这声问话格外意味深长,带着点别的意思……只是他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分明。
只说道:“望陛下圣察。微臣之侄女虽则性子较为顽劣,却绝非徐大人所言不遵法度,不顾纲纪。她自小跟在微臣兄嫂身侧习闺训,仰慕邯郸余氏老幼皆习书之风采,才会通读史记,研习经义。”
“是吗?”
崇仁皇帝双眼微眯,脸上神色淡淡,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那侄女竟还通读史记,研习经义?朕记得她原先不是说,欲用手中刀剑,杀遍天下异贼,使四方臣服。眼下又改志向了?莫非是想用手中的笔写下个治世篇章,又或者想同她父亲一般考个状元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