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梓看到沈昭眼底闪过的犹疑之色,并不作过多的言论。
只是不紧不慢地笑道:“我与九皇子商议过,深以为为靖安侯翻案虽足以致程景濂于死地,但单凭此事,力度不够。不知昭姐儿是否另有良策?”
沈昭神色间已恢复淡然。
“未必是良策。但使程景濂陷入困境却不算难事。我已着人送信去榆林和福州。”
余怀梓只一听,便清楚她是何打算,当即便笑了起来。
“一个人立功再多,若是频繁犯错,也只会惹人厌恶。你这不动声色地法子使得好。”
沈昭对此并不多言,只是面色微沉地道:“除去靖安侯一案,还有一事七表兄也该早做准备。”
余怀梓闻言一怔,眉梢微挑。
沈昭神色未变。
“当年外祖父和几位舅舅被奸臣构陷,锒铛入狱,受尽苦楚,至今蒙冤。我们做后辈的自要为其昭雪。”
余怀梓闻得此言,嘴角顿时噙着几分冷笑。
“此事你不必忧心。我早有准备,自会让奸辈受罚,忠者正名。一旦程党落败,朝堂风云再起,再加上我手中的确凿证据,届时,即便今上心有不忿,也不得不命人重申此案,还余家以清名。”
沈昭见他胸有成竹,亦不多言。
只是又轻声嘱咐了一番。
“虽则现今,崇仁皇帝念余家旧情,对七表兄并无刑罚之意,可行事过于张扬,仍是不免遭人忌惮。七表兄还是微小谨慎些,那些不必来往的人,就少来往罢。”
“你这是何意……”
余怀梓乍然闻得此言,倒是怔了一下。
沈昭便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若我没料错,在我来之前,慕容祁大抵是上门拜访过。”
余怀梓料想沈昭是在半路上遇见了,可慕容祁出行必是自降身份隐姓埋名,是不该让人发觉的。何况沈昭从未与其有过来往,又是如何察觉的?
沈昭却道:“你别管我是如何发觉的,总之行事必有踪迹。”
余怀梓见此,面上的散漫之色顿时收敛,“是我大意了。往后定谨慎行事。”
沈昭不再多言。
同余怀梓的一场谈话,于她而言是不欢而散。
尤其是她最后那番似是而非的试探,余怀梓的默认足以说明一切。且慕容祁既然敢堂而皇之地与人来往,其实力就需重新估计。
却不知他身后站了何人?
毕竟单凭慕容祁或者靖安侯旧部成不了气候,可眼下既然敢翻案,那定然是极有把握。朝中会有哪个位高权重大臣扶持这样一个式微的皇子?
沈昭不免感概。
谁曾料想,两三年过去,昔日在端阳宴上看着微小谨慎的落魄皇子,竟隐隐已有一争之力。等靖安侯一案平反,只怕会有不少人再次向其靠拢,届时京师局势又是另一番光景。
可纵使对方再明德仁慈,心怀天下,她仍是不想掺和。
偶尔行个便利尚可,鼎力相助却是强人所难。先别说慕容禛风头正盛,光是让沈昀执意相随的慕容祗看着就不像势弱的。即便慕容祁蛰伏再久,仍是难有胜算。
更何况,天家之事她确实不想再沾染。若真有一日,形势所迫,忠臣做不得,也并非没有别的路可走——
思及此处,沈昭又是一惊。